男人一身劲装，黑色皮夹克搭黑色小脚裤，脚下是一双军靴，给人冷酷十足的感觉。
他在低头看手机，头上又戴着棒球帽，鱼笙没看到她一般长相，但从他的着装已经断定，他不是商晏，因为她从没见商晏这么打扮过。
顾也刚和鱼笙进入电梯，就被人群挤散了，他被挤到了另一边，回头见鱼笙盯着后面一男人看，走过去问：“看什么呢？”
鱼笙听到顾也的问话，收回眼神道：“没什么。”
顾也没多问，只是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才收回眼神。
七层是最高层，只有生殖医学科一个科室，去的人很少，让鱼笙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也去这一层，他和他们一样是去做试管的吗？
鱼笙这么想着时，电梯门开了。
她看着候诊室里坐满的一对对男女惊呆了！
她以为这个科室人不多，没想到……
他们跟他们一样都是来做试管的吗？
“那边有空位，我们去那边坐一会。”
鱼笙顺着顾也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两个空位。
他俩朝空位走去时，电梯里的男人走了出来。
当他一点点把头抬起来时，露出一张刀刻斧凿又清冷贵气的脸，只是那双紧盯二人离去背影的通红双眼满是流淌着痛苦。
鱼笙坐下后，感觉身后有人盯着她看，以为碰到熟人了，一脸谨慎地回头看了看，看到的是一张张陌生的脸颊。
奇怪，难道自己多想了？
应该是！
毕竟，她确实害怕碰到熟人，尤其是音乐厅的人！
顾也见鱼笙回头张望着什么，也跟着回头看了看，然后问：“怎么了？”
“没有，就是有点紧张。”鱼笙长舒口气。
顾也将鱼笙攥着包带的手握住打趣：“你从昨天晚上紧张到现在了，今天来就是做个常规检查，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里负担。”
紧挨着鱼笙另一侧坐的女人听到顾也的话，他俩搭话：“你俩是第一次来？”
鱼笙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女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第一次来紧张很正常，第二次来就不紧张了，再到后面就习以为常了。”
鱼笙好奇问：“你这是第几次来？”
女人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第七次了！”
“第七次？”鱼笙诧异，“一共要来这么多次吗？”
“也不是，有的人三四次就好了，我得情况比较特殊。”女人说完，见鱼笙、顾也打量一番道：“你们看着年龄还小，怎么就跑来做试管了？”
鱼笙脸颊微烫道：“我们着急想要个孩子。”
“你们这么小，着急什么？应该试着再要几年，实在怀不上了再做试管，我和我老公就是实在怀不上了才走的这一步，我今年都36了，实在等不起了。”女人说到这重重叹口气。
“试管的不好吗？”鱼笙问。
“不是说不好，关键是折腾人啊，你看我，今天都第七次了，今天要是没怀上，还得来！”女人说到这，突然凑到鱼笙耳边问：“你俩谁有问题啊？”
鱼笙的脸更烫了，看都不敢看女人。
女人看出鱼笙不好意思，笑道：“到底年轻，脸皮薄，不像我，都觉得无所谓了，我现在就想要个孩子，今天只要让我怀上，让我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鱼笙犹豫下，“那你……和你老公谁有问题？”
女人是个开朗的人，也不避讳什么，就给鱼笙讲述起他俩求子的艰辛历程以及如何发现谁有问题的。
闲聊中，时间过得很快。
鱼笙觉得才过没多久，就听到广播里喊她的名字。
顾也名声在外，怕记者得知这事会捕风捉影，就用鱼笙名字挂的号。
莫馨给顾也挂号的这个专家姓章，在和协做试管是出了名的，顾也昨天送鱼笙去音乐厅后，就特意找人托关系去拜访了一下。
所以，章医生见到顾也很客气。
但该询问的还是要询问的。
得知两人没有同房就跑来做试管那刻，一脸震惊！
“没同房？为什么？？”
鱼笙觉得自己双颊充血一般，她不敢看专家，低头看着地面，恨不得地面裂开一道缝隙，她好当场消失。
顾也就淡定的多，他不可能把真实原因告诉专家，就说：“我妻子她有那方面的障碍，所以我们想先要个孩子。”
专家还是第一次碰到鱼笙、顾也这种情况，寻思了半天道：“好吧，你们先去做检查吧！”
两人拿了化验单就去做检查了。
有些检查是下午出来的，两人中午就在医院附近吃了个饭。
下午取了检查结果后就直接去找专家了。
顾也本来不紧张的，但到了宣布结果这会，也挺紧张，好在结果是好的，他俩身体都很正常，鱼笙听后，也长舒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取精取卵，鱼笙要在月经来的第二天打取卵针，专家给鱼笙留了个电话，让她来月经后就给她打电话。
鱼笙一开始以为做试管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现在才知道是一件极其繁琐和复杂的事，从医院出来那刻，她不紧张了但感觉心累。
可即便心累，她也得咬牙坚持。
开弓没有回头箭！
鱼笙和顾也上车后，顾也说：“吴老师这会刚好有时间，你要不要过去和她聊一聊？”
“你和她约好了？”鱼笙有点反感顾也没事先通知她就自作主张。
“没有，她刚给我发信息说这会到晚上都有时间，如果你也有时间的话，可以随时让我带你过去跟她聊一聊。”
似乎怕她不相信，专门给他看了和吴晓红的微信。
鱼笙没看，道：“让我想一想。”
顾也将手机放下，启动车子道：“你如果不想去，就不去，我给她回个信息说你忙着就可以了。”
鱼笙看着窗外，一番认真的思考后道：“去吧！”
顾也喜出望外，以为鱼笙在为挽回他们的感情做努力。
但其实，鱼笙另有打算。
和协距离吴晓红的心理咨询师不远，开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他们上次来找吴晓红算是咨询，不算治疗，这一次开始才算治疗，治疗时间是一次一个小时，一周一次，至于总共要治疗多少次视情况而定。
鱼笙和吴晓红谈话的房间还是她上次来的那个，虽然拉过一次，鱼笙依旧觉得很局促。
吴晓红将一杯花茶放在她面前后，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露着平易近人的笑容看着鱼笙说：
“你上次给我说不做咨询了，我挺诧异的；前天顾也跟我说，你又要来做咨询时，我更诧异了！”
鱼笙挺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我没有再抱怨你反复无常，做心理咨询本来就是一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情，你会纠结很正常，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想做咨询了，又为什么突然想做咨询了？”
鱼笙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她抿了抿唇，看向面前的茶杯。
茶杯中干枯的菊花在热水的浸泡下一点点绽放。
她像是一个实验观察者一般，盯着每一个细节。
她没开口，吴晓红也没催她。
整朵菊花绽放开那刻，她的心也跟着有一种舒展开的感觉。
她重新看向吴晓红说：“吴老师，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我来的，是为了顾也来的。”
吴晓红露出些许讶异，问：“为什么说是为顾也来的？”
鱼笙犹豫下：“我怀疑他……”
“怀疑他什么？”吴晓红追问。
鱼笙抿了抿唇，小心且谨慎的说了四个字：“人格分裂！”
吴晓红显然没想到鱼笙所说，一脸震惊地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鱼笙不放心的问：“你确定不会把我们的谈话告诉第三个人？”
“我们刚刚是有签合同的，如果我把我们之间的谈话说出去了，我不光违背职业道德还违法，我做这一行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和后半生的牢狱之灾开玩笑的。”
即便吴晓红这么说，鱼笙还是迟疑下才问：“你觉得顾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晓红想了想说：“我和顾也一共就见过两次面，上次和这次，因为没有深入接触过，所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不知道。
我只能说说我对他的表面感觉……温柔帅气，礼貌有教养，虽然出轨了，但对你却是一片深情，我说得对吗？”
鱼笙没说话，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递给了她。
她给她看的是顾也昨天发癫，用笔刺入商晏后脖颈的视频。
她看着吴晓红脸上流露出的震惊表情，问：“你觉得视频中的那个人是顾也吗？”
吴晓红将手机递回给鱼笙，诚实道：“如果你先给我看这段视频，再说怀疑顾也人格分裂，我可能会怀疑视频中的人是他的孪生兄弟，视频中的他眼神、表情就像是另一个人！”
“这就是我说他可能有人格分裂的原因！”
吴晓红坐下后，手里就拿着一个本和一个笔，她在本上速记下几个关键词后，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有人格分裂的？”
鱼笙想了想道：“昨天，但他的症状在之前已经有流露出过，只是那时候我没有注意，哦对了，我之前还怀疑过他有微笑抑郁症。”
“为什么怀疑他有微笑抑郁症？”
鱼笙将原因说于吴晓红后，她又紧接着问：“你刚说他症状在之前流露过，是什么时候？”
“我第一次跟他提离婚的时候。”
吴晓红抽丝剥茧般的对鱼笙进行了询问，鱼笙没有隐瞒的进行回答，因为她也想知道顾也到底是不是人格分裂。
一个小时的事件肯定没办法说明所有事情，但当时间到的时候，吴晓红还是喊了停，因为再说下去会造成治疗者负担，还会影响治疗。
顾也一直在一楼等鱼笙，看到她下来立马起身迎了上去，关心的问：“感觉怎样？”
鱼笙轻笑道：“还好。”
顾也看向吴晓红，吴晓红说：“下次谈话是一周后的今天。”
“好，我们会准时来的。”顾也说。
鱼笙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吴晓红，跟着顾也出了咨询室。
顾也开车载着鱼笙回家的路上，冲鱼笙问：“感觉有效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