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已经初夏时节，空气满是湿热。
好在沈朝雾感受不到。
她只是感觉格外困倦，最近她似乎总是想睡觉。
一睡，就要睡很久。
自从上次周京渡能触碰到她之后，沈朝雾这才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实体——
她又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是别人可以看到的沈朝雾。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不用猜都知道敲门的人是周京渡。
过了一会，沈朝雾缓缓睁开惺忪睡眼，有些厌烦地踩着妥协拉开房门，一脸的不耐，“怎么了？”
周京渡：“……”
胆子真是大了。
住着他的房子，反过来问他怎么了。
周京渡居高临下地俯视女人刚睡醒的素颜，皮肤雪白无瑕，吹弹可破，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痘印毛孔痕迹。
五官精致又立体，像是洋娃娃一般。
却不如洋娃娃那般精致得刻板，沈朝雾的美绝对是这个世界上独一份的，最为生动的美丽。
周京渡从来没见识过这样的美丽。
他轻轻怔了怔，然后才像是想到什么，狭长矜贵的凤眼低阖，眼底的情绪沉了沉。
男人穿着休闲，不再是西装加身。
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很适合周京渡，他身材好。
宽肩窄腰，肌肉并不像是锻炼过度的发达，只是隐约能够看到男人起伏的肌肉线条，绝对是女人会喜欢的款。
男人一身休闲的薄款毛衣长衫，灰色的。
下身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直筒牛仔裤，一双深蓝色的板鞋踩在地上。
是沈朝雾没见过的牌子。
大概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光是看毛衣剪裁的质地和扎实的用料，沈朝雾就知道这毛衣价格最起码五位数往上，便宜不了。
“晚上了。”周京渡告诉她。
“？”
沈朝雾脑子顿时宕机了，然后一片空白。
她以为只是早上。
明明没有睡得很久……
沈朝雾的大脑忽然闪过什么。
这段日子的昏睡，在孟星熠墓前出现的怪事，她突然恢复实体，以及周京渡的各种异样……
她是不是——
沈朝雾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向周京渡，轻声道，“周京渡，这段时间，我是不是每次都睡很久？”
“嗯。”周京渡淡淡颔首。
他没有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些天沈朝雾的怪异之处。
“先吃饭吧，一天没吃饭了。”周京渡淡声道。
沈朝雾应了一声。
她又躲进房间里，洗漱完换好衣服才下楼。
衣服都是周京渡给她挑的。
在这方面，沈朝雾承认，周京渡是个审美能力极高的人。
男人是个迟钝的物种。
这种迟钝指的不是男人的感情迟钝，他们只是懒得去做，“迟钝”意味着他们不会有太多的审美。
衣服是随便穿的，胡子是永远不刮的。
甚至连清洁自己都懒得做。
而女人呢，永远都在赶最时兴的潮流，不管是大波浪卷发还是港式妆容，她们对着镜子费力地瞄着眼线。
长长的，歪七扭八的，像是一条蛄蛹身体的毛毛虫。
有种笨拙的可爱。
女人总是察觉不到自己的美丽。
她们笨时美丽，疏忽时美丽，化妆时美丽，素颜时也美丽。
哪有不美丽的时候？
所以，女人的审美注定比男人要高一大截。
可周京渡的审美远比沈朝雾想象中的厉害。
淡蓝色的掐腰长裙，将沈朝雾纤细窈窕的腰肢充分展露出来，鱼尾裙摆走动间步步生莲。
介于成熟女人的艳丽以及少女的清纯中间。
沈朝雾拎起裙摆，轻轻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很好。
裙子很好看。
沈朝雾喜欢宝蓝色的色彩，这种颜色对她这个年纪来说其实过于老气了，可沈朝雾就是喜欢。
她长得漂亮，没有什么裙子是不适合的。
但沈朝雾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种淡蓝色的，格外素净的裙子。
那双艳丽的狐狸眼似乎都显得圆润可爱了一些。
沈朝雾臭美完，才想起来周京渡一直在楼下等着。
连忙踩着楼梯下去。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沈朝雾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还得靠周京渡活一段时间呢——
金主不能得罪。
餐桌是长长的一条，典型的西方欧洲风格。
桌上的白色蜡烛燃烧着微弱的火苗，几乎快要熄灭。
沈朝雾看到男人坐在长桌的一旁，桌上铺了一张洁白方巾，刀叉放在瓷盘的一左一右，泛着冰冷的光亮。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直到在周京渡的对角，沈朝雾才停下脚步坐下。
这张桌子本就又长又大。
沈朝雾还特地挑了一个距离周京渡最远的位置。
恐怕就连说话都得打电话。
周京渡：“……”
他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淡淡睨着沈朝雾，修长的手指慢吞吞握住刀叉，侧了侧脑袋，“沈朝雾，你又怎么了？”
沈朝雾：“……”
她磕磕绊绊道，“我没怎么啊，吃饭。”
说着，沈朝雾一手拿刀，一手拿叉，解开自己面前瓷盘上银色的金属食物盖。
正准备切割牛排。
“哐当”一声——
切了个空。
沈朝雾低头，看到自己的餐盘上空空如也，什么食物都没有。
她震惊地抬起脑袋，“我吃盘子吗？”
周京渡：“……”
他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梢，英俊的凤眼淡淡睨着她，“我得告诉你一个常识。”
不等沈朝雾回答，他继续道，“多睡觉，容易变笨。”
沈朝雾：“？”
周京渡忍住笑意，认真道，“你现在已经有些症状符合了。”
沈朝雾：“……”
她“哦”了一声，也硬气，“不给吃就算了。”
周京渡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力气不大，可仍旧发出“砰砰砰”的声响，震得沈朝雾太阳穴发麻，“过来。”
尤其是这冰冷无情的两个字。
沈朝雾只觉得自己被威胁了。
她硬着头皮道，“我就不。”
周京渡掀开桌上的餐盘，“你的食物在这里，来吃。”
沈朝雾正想硬气到底，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可下一秒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