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被忘记
灼灼岁序，恰似晨露。
又是一年过去，这已经是那人走后的第三年了。
木子淮在御书房里感受到冬日的最后一场寒潮，过了这几天，就是真正的春天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呆呆地看着黑玉墨板的地面，即便烧了地龙，总是还会难免有些冷，除了上朝，木子淮就在御书房呆的最多，偶尔也会出宫去看看江清还有杨若柳。
木子淮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味的去探望，替季无名做那些事情。
一来二去也和小阿言打熟了关系，小家伙长得极快，木子淮把他送到了盛京的书院，一点不马虎的对着人家好。
还有，梁卿雅和杨家那两个姑娘的孩子也会走路会说话了，差不多和阿言之前的年纪大小，木子淮瞧见过几次，也是挺好玩的，长得也好。
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在梁家和杨家这么多的后辈之中，大的也好，小的也好，都没有半分影子像季无名的。
事实上，就光是杨若柳和梁正贤站在一起，都很难看出来季无名是他们的女儿，只是得一个一个地方去看才能发现。
再加上季无名身上那股不俗的气质，当真是出奇的很。
这副惊人到可以载入史册的美貌，当真是天赐而来。
见过她的人，再见其他的人，总会看不上许多。
季无名走后的第四个冬天过去后，春日悄然绽放。
这也是启盛三年的春天，这一日，天下大定，臣民极爱戴这位时时为民忧心的天下之主，上疏奏请效仿贤帝秋山封禅。
秋山脚下就是先前皇室打猎之地，只是也不过是在山脚下围出来的一个小圈子，再往前走些，才是真正的秋山。
古往今来多少贤明之帝就此封禅，昭告苍天，这也是为什么盛京是皇都的原因。
虽然路不远，但是要准备消耗的太多，更何况，他也不喜欢那样的场面。
诚然，姬城的徒子徒孙们都是这个性格，但是苏枞后来说了一句话倒是让木子淮改变了主意。
“我想，她一定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彼时的苏枞神色平静的看着木子淮，淡淡的陈述着从前季无名的希冀。
是啊，废了那么多精力，季无名最开始喜欢的就是那颗天生的帝王星。
他又如何能简单的应付过去呢？
启盛三年，春三月。
定于两年后秋山封禅。
并称木子淮为元盛帝。
这个名字，很好。
木子淮想，一个凰熙女帝，一个元盛帝，有种说不出的相配。
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木子淮这几年并未再向从前那般不思饮食，反倒是配合着苏枞一直在调理身子。
这一点倒是让苏枞格外的欣喜。
可是木子淮只是想着多活些时候，或许她还会回来，或许将来有一天，他退位以后也还有时间去寻她。
这些年，大家都默契的不再提那个名字，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是因为害怕，那个名字长久的不出现在人前，便连茶馆里也都只直呼女将军或是封号女帝而非名字。
心照不宣，有时候也是一种伤害。
在木子淮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当晚就做了梦。
其实自从她走后，他一次都没梦见过她，他就想啊，只有不在人世的人才会进入别人的梦中，她一次也未入梦，那她便是还活着。
可是这一次，他半梦半醒间，似乎看见床头站了个人，是他熟悉的轮廓，他把床幔掀开，再熟悉不过的少女浮现眼前，他刚想去抱她，面前的少女突然哭了起来，哽咽着向他倾诉，“我——我不想——被人——被人忘记。”
木子淮摇摇头，“不会的，你不会被忘记的，永远不会的。”他伸手要去擦少女的泪。
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木子淮扑了个空，巨大的哀痛再次袭来，如坠深渊————
“阿名！”木子淮浑身被汗浸湿，目光无神的看向黑夜。
好像再也不会快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