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尼克斯队总部办公楼里，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焦躁。
篮球运营部的核心区域，尤其是总经理格伦·格伦沃尔德的办公室，更是如同一个硝烟未散的战场。
格伦自己眼窝深陷，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领带被扯松扔在一边。他的办公桌上，除了堆积如山的文件和球员报告，还有七八个空了的咖啡纸杯。
办公室外的大开间里，情况也差不多。
几个篮球运营部门的核心员工，个个脸色蜡黄，眼圈发黑，神情麻木地盯着电脑屏幕，或者有气无力地接着电话。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味和一种熬夜过度的酸腐气息。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无情地走着，提醒着所有人，又一个不眠之夜即将过去，但他们期盼的转机，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已经是连续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了？格伦自己都记不清了。
自从吕喆那边明确释放出离队的信号，并且《体育画报》那篇该死的报道如同炸弹般引爆舆论后，他就带着整个团队，陷入了这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工作中。
詹姆斯·多兰的咆哮还在耳边回响——“先签后换！把他给我送走！换回最大的价值！”
说得轻巧！
格伦苦涩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几天，他几乎把联盟里所有理论上存在薪金空间，或者有可能对吕喆产生兴趣的球队，都联系了个遍。
休斯顿火箭？谈了。达雷尔·莫雷那个精明的胖子，倒是对吕喆的价值很感兴趣，但对于“先签后换”这种需要付出资产的操作，却始终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摆明了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达拉斯小牛？库班那边更是直接。电话里的语气虽然客气，但那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几乎都要溢出听筒了。
“哦？格伦啊，听说你们遇到点小麻烦？”“FmVp想要离开？啧啧，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嘛……”至于先签后换？对方根本连实质性的讨论都没进入。
最让格伦憋屈的，是同城的布鲁克林篮网！
那个俄罗斯富豪米哈伊尔·普罗霍罗夫刚刚把球队搬到布鲁克林，正雄心勃勃地要和尼克斯掰手腕。比利·金接到电话时，那语气里的傲慢和嘲弄，简直不加掩饰！
“吕喆？嗯，很优秀的球员。不过嘛，格伦，我们篮网有自己的计划，我们正在打造属于布鲁克林的新王朝，暂时……可能不太需要考虑其他的可能性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们尼克斯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去吧，别指望我们帮忙，我们等着看你们笑话呢！
格伦甚至连感觉愤怒和不爽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神经已经被无休止的沟通、试探、碰壁给磨得麻木了。
他知道，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尼克斯的窘境了。
新科FmVp，因为和老板的矛盾，以及一份该死的一年底薪合同——当初谁能想到他能打成这样？！
现在成了完全自由球员！
湖人那边已经摆明了要不惜一切代价签下他！
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傻到通过“先签后换”的方式，来帮尼克斯止损，送给尼克斯宝贵的资产？
现在看来，这样的“傻子”……一个都没有！
“格伦……”一个助理探头进来，声音疲惫，“火箭那边还是老样子，说需要‘评估’。”
格伦挥了挥手，连头都没抬，声音沙哑：“知道了……下一个，再打给谁好呢……”
他看着桌面上那份长长的球队名单，上面大部分的名字已经被划掉了红叉。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深夜的寒意，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内心。
也许，詹姆斯·多兰那个不切实际的“换回最大价值”的命令，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徒劳。
他的手指在通讯录上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帕特·莱利。
迈阿密热火，拥有三巨头。理论上，他们不需要吕喆，也没有空间。但格伦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万一呢？万一莱利那老狐狸有什么惊人之举？
电话接通了。
“格伦？”帕特·莱利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掌控力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帕特，是我，格伦·格伦沃尔德。”格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连日熬夜带来的疲惫还是无法掩饰。
“哦，格伦，深夜来电，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莱利的语气听起来……嗯，有点过于悠闲了，甚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揶揄。
格伦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位老江湖肯定也清楚尼克斯现在的窘境。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始抛出那些他自己都觉得越来越离谱的交易方案。
“帕特，我们知道你们刚刚夺冠，阵容稳定，但……有没有可能考虑一下……比如，我们送出吕喆，你们送出……嗯……几个未来的选秀权，加上一些年轻球员？”
莱利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近乎指导的口吻慢悠悠地说道：“格伦，薪金怎么配平呢？我们可没有空间吃下吕的顶薪。”
格伦不死心，又提出了几个涉及第三方、甚至第四方交易的复杂方案，试图通过各种腾挪来匹配薪资，送走吕喆，换回一点“像样”的东西。
莱利一直很有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嗯”一声，或者提出一两个技术性的问题，但每一个方案，最终都被他用各种理由——“薪金结构不允许”、“我们对那些球员没兴趣”、“这太复杂了，格伦”——给轻描淡写地否决了。
格伦感觉自己的额头在冒汗，耐心也在一点点被消磨。他知道莱利可能就是在耍他，享受着看尼克斯笑话的过程。
多兰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必须换回点什么！必须！”
一股邪火冲上了格伦的脑门。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提议：
“帕特！那……那这样！吕喆！我们用吕喆……换德怀恩·韦德！怎么样？！你们的核心可以重新年轻化！吕喆才20岁！他能带领热火走向下一个十年！”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格伦清楚地听到了……帕特·莱利忍不住的笑声！
不是那种礼貌性的轻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极度荒谬感的、几乎有点失控的大笑！
“哈……哈哈……咳咳……”莱利似乎被自己的笑呛到了，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格伦……哦，我的天……格伦……”
他甚至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那笑声本身就是最彻底的否定。
格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知道这个提议有多离谱。
韦德虽然不再是巅峰闪电侠，但依然是联盟前十级别的球星，是热火的灵魂人物，合同也还有好几年。用一个虽然是FmVp但只打了一年的新秀去换？还是在球员明确要走、球队没有任何主动权的情况下？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他没办法！詹姆斯·多兰已经有点失心疯了！老板根本不听市场的逻辑，只知道“我的人要走，必须给我换回等价的东西，甚至更好的东西！”他这个总经理，只能硬着头皮去执行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莱利的笑声终于停了下来，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这次，平静中带着一丝锐利，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向了问题的核心：
“但是，格伦……”莱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认真，“让我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年轻的吕喆，真的如此有价值，甚至让你觉得可以用来交易德怀恩·韦德……”
“那为什么去年夏天，你们尼克斯只给了他一份为期一年的底薪合同呢？”
这个问题，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格伦的胸口。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没人能预料到？因为管理层更信任那些成名球星？因为老板不愿意在一个来自华国、没有NcAA背景的高中生身上投入太多？
所有的理由，在吕喆捧起FmVp奖杯的那一刻，都成了笑话！都成了尼克斯管理层愚蠢和短视的铁证！
格伦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一点，但也正因为明白，才更加绝望。
他们亲手埋下的祸根，现在终于长成了足以将他们拖入深渊的恶果。
而他，却无能为力。
是啊，为什么？
这不仅仅是一个愚蠢的合同决策，这直接导致了尼克斯现在面临的最大症结——他们对吕喆，没有任何约束力！
他不是受限制自由球员，尼克斯无法匹配任何报价。
他只效力了一年，尼克斯连“鸟权”的边都沾不上，无法在工资帽上超额续约他。
吕喆现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完完全全的非受限制自由球员！
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和谁签约，就和谁签约！
尼克斯队这边，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限制他！
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放下所有尊严，像乞丐一样去跪求吕喆留下。但这可能吗？詹姆斯·多兰会允许这样做吗？那个视面子如生命的老板，宁愿鱼死网破，也绝不可能向一个“背叛”他的球员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