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道在道具里拿出一个镜子，镜子上清晰浮现他的眼角唐卡的纹路。
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次仁那颗天珠眼睛的异能吗?！
该死。
次仁笑道：“一定在想自己是哪里失误了吧，想到了吗？”
谢无道狠狠瞪着他：“是你那天珠的异能。”
次仁幽幽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错，无所谓了，我告诉你怎么回事，让你死个明白吧。”
“是你我站在光柱下的那一眼，”谢无道面如寒霜，“有一瞬间，阳光照射在你的天珠上，反射到了我的眼睛里。”
次仁哈哈大笑，快活地鼓起掌来：“完全正确！”
“苏絮……她用仅剩的力量操纵自己的人皮，想要遮住我的眼睛——她在灵魂被你收走后，探查到了你的异能。”
原来那一阵风，是苏絮想要保护他。
可惜没来得及。
江年的面色变得无比严肃：“就这样？这根本防无可防，谢无道只要想破局，就要找到第一只人皮唐卡，那唐卡就在光下。”
“是啊，”次仁无比得意，“所以，当时我只需要让他看我一眼，就可以标记他。”
“完了，那谢先生岂不是死定了……”玩家慌了起来。
已经被标记了，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还是集中精力解决眼前的问题。
谢无道在一瞬间静下了心，继续陷入了思绪中。
如果说存在着楼梯速度的改变，但阴兵的存在否认了这一点。
可有一点绝对是没问题的，他们必然存在着一个下降的趋势。
“看似向上，实则回归”的本质就是：上升被环境的下降抵消了！
环境一定一直在变动，只是他们在环境中，察觉不到这个变化。
高空中的飞机，也存在上下方位的变动，但由于人在飞机中，与飞机保持同等速度，所以察觉不到飞机低幅度的上升或下降。
如果此时在飞机上放着一架梯子让人往上爬，同时让飞机缓慢低幅度下降，那人会觉得自己在向上。
不是前后，而是上下的问题。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谢无道微微一笑。
不光是脸上，他裸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臂也冒出了很多人皮唐卡的花纹。
谢无道看向玩家们时，发现他们看死人一般同情又哀伤地望着自己。
不是吧，就这一点小事，怎么搞得跟他葬礼一样！
“各位，各位，我还没死，你们哭什么？我们来破局！”
他眼里又恢复了那灼人的光，即便是走廊的黑暗，也压制不住那光彩。
林知一直在苦思冥想，现在听到谢无道这么说，陡然愣住了。
林知问道：“可彭罗斯阶梯本身就是无解的，谢先生你想到了什么？”
谢无道笑道：“彭罗斯阶梯之所以无解，是因为你看到它的时候，是一张图片。”
“是，没错……”林知疑惑不解。
“可我们的世界，不是图片，我们的世界在变动。”
林知呆呆的，朦胧中又似有所悟。
“是上下位置在变动，阶梯下的底座位置在下降，即使我们在向上攀登阶梯，但上下抵消，于是形成平衡。”
林知疑惑地眨眨眼：“可如果我们一直处于这样的变化之中，又怎么会毫无察觉呢？”
谢无道温声道：“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那就是我们的世界一直处于运动之中，我们与这个世界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太久了，因此察觉不到其中的变化。”
林知这下懂了，两眼放光：“您是说，相对速度！”
“好了，先不说了，我先验证下自己的想法。”
再磨叽两句，好家伙，他身上的唐卡长满了，再被次仁活剥了。
一向冷静的江年此时却很不安：“我明白你的理论，你的意思是我们感觉在上升，实际位置并没有变动，那是因为整体的位置在下沉……但你怎么破局啊？”
次仁嘻嘻笑道：“是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还是要成为我的人皮唐卡。”
那到底怎么办？
再想不出办法，真要变成次仁的人皮唐卡，任他揉圆搓扁了。
谢无道的思绪放空，是啊，即便知道了，他们所见的只有走廊和无尽的黑暗。
就连走廊两边也是黑暗，那黑暗是实体，没办法从中突破。
他们就像二维的蚂蚁，只能向前走着。
在这样一个悖论中，谢无道察觉到了一种缺失。
在这局里，明显还差点什么。
次仁说“知道的又能怎样”这其实暴露了一个问题，也就是次仁清楚地知道谢无道还没掌握破局的要领。
他要去寻找，而不是等待，没人能帮他。
谢无道猛地睁开眼睛，平静地说：“我要再去走一次走廊。”
玩家们愣住了：“谢先生，你疯了！如果你没有找到出口，回来时会被地面吞噬的！”
江年点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我自己去。”
江年一愣：“那好吧，你自己小心。”
谢无道蒙起自己的眼睛，走上了回廊。
目之所及的黑暗，在这四角游戏中毫无作用。
如果视觉没有用，那么就屏蔽掉视觉感官。
用其他的感官去“看”。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在禹禹独行。
他想象着，假定说写阶梯下有一个底座，比如一个滑梯，这阶梯固定在这滑梯上。
滑梯上的一切，都会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滑，包括他和他所在的阶梯。
那他现在以为自己在上升，实际上的位置却维持不变。
这个趋势到何时停止？
必定是在到达下一角之前的位置。
谢无道站定在下一角之前，他侧耳仔细倾听。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一种微微的轰鸣声。
那是转经筒的嗡鸣声。
转经筒……
“经筒转啊转，风在诵……”扎西曾在歌中这样唱道。
这个道具在游戏里的地位十分特别，他们的位置转移是通过宫殿里巨大的金色转经筒进行的。
但被困在这黑暗的回廊之间，谢无道找寻不到那巨大转经筒。
转经筒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脑中那巨大的金色转经筒和一个小小的转经筒重叠在一起……
唯一一个相关的，便是他们第一个游戏里，干尸喇嘛手中一直在转动的转经筒。
当时谢无道想到了毁掉转经筒，能迅速结束第一局四角游戏。
但是他破坏不了转经筒，直接攻击无效，再利用影子削掉干尸喇嘛的头后，游戏结束，转经筒掉在地上，不再转动。
谢无道尝试了攻击它的影子，依旧无效，当时急着去下一关，且反正的第一关已经破局，就没再留意。
他站定在第一角的密室前，一脚踢开了那腐朽的木墙。
再次回到这里，他捡起了地上掉落的转经筒。
他急速回到回廊上，转起了那转经筒。
那转经筒再次转起来后，就不再停歇。
蒙上眼睛，谢无道轻声说：“看你会带我走向哪里。”
谢无道徐徐向前走着……
你呀你，千万不要往后看……扎西的这首歌又在谢无道脑海中响起。
这真的只是扎西游戏里的规则吗？
如果说转经筒只有一个方向，那么他们就一直是在转经筒里的小白鼠，只能随之向前。
如何停下，如何停下……
谢无道猛然站定——
他意识到了自己一个巨大的、惯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