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道就知道在那幻境中看到粟九绝对是一种障眼法。
但他没想到粟九的伤真的很重。
直接攻击的话，这些普通的污秽不可能对粟九产生这么严重的伤害。
谢无道故作轻松地说：“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啊？好伤心。”
祝悬的状况更糟，她的脖子有一道深深的刀痕，皮肉都外翻了出来，也就是玩家身体强悍，不然早死了。
祝悬的呼吸都在颤抖，含混不清地说道：“还以为你出事了，没事……就好。”
谢无道都不太理解祝悬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只是在那局棋里让她体验了几次死亡关头撒泼，她仿佛就把自己当同伴了。
他又扫视了一下其余玩家，身上无不是伤痕累累，交织着黑色与红色的血液。
满地狼藉中，死者有白衣宾客，有彩衣尸体，浸泡在粘稠的黑红色血泊里的，还有三个玩家。
谢无道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谁干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婚堂的温度骤降。
李玄清倒吸一口气，咳出了两口血沫。
“谢先生，这个副本的机制比我们预想的更扭曲。”
“你进棺材后，游戏正式开始，这些白衣和彩衣污秽突然集体暴走，最致命的是——。”
李玄清痛苦地咳嗽了两声，他的肺部位置受了伤，有两个黑色的血洞。
“个别污秽居然能将我们造成的伤害以双倍反噬回来，第一轮攻击时，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机制……”
秦月捂着自己的断臂，颤抖地说：“我们就像在和自己作战，每砍它们一刀，自己身上就会凭空出现更深的伤口。”
粟九抹了把脸上的血，指着自己额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看见没？老子这一刀本来是冲着那族老的头砍去的，结果差点把自己脑袋劈成两半。”
“后来呢？”谢无道沉声问道，“你……你没用‘蔑视’吗？”
粟九干笑一声：“局势还是可控的，不需要使用‘蔑视’，后来我们找到了规律，控住了会反噬的污秽，杀了其他的。”
那些污秽被困在了柱子上，不满地挣扎、尖叫着。
他们决定先治疗，好好休整一下。
系统喜气洋洋的声音弹了出来：“恭喜玩家通关【阴婚之戏】关卡！”
平心而论，这关过得真是无比艰难，一共十六个玩家，困在迷雾里三个，死在这关卡里三个。
谢无道问系统：“那张如晦的尸身已经被烧毁，魂魄呢？”
中式恐怖副本里，这尸身和魂魄得分开看。
系统说道：“系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谢无道眯起眼睛，有意思，如果系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就证明张如晦的魂魄还存在着一些和副本相关的问题。
胸口的铜钱一直在发热，这是什么寓意？
谢无道尝试着走近柱子上的鬼魅，铜钱果然更烫了。
这大抵是一个会对鬼魅产生反应的道具，离得越近、亦或是鬼魅能力越强，铜钱就越热。
李玄清走了过来：“谢先生，你在棺材里经历了什么？怎么破的局啊？”
谢无杜把事情讲了一遍，但，他私心隐下了野社残神的存在，只说是副本里有一股天道的力量，阻拦了张如晦。
李玄清十分惊愕：“天道……太有意思了，这个副本世界是讲究平衡的，我想起你在过了迷雾的时候所说的，存在另一股势力。”
几人交谈一番，生命值无法完全恢复，谢无道的恢复到了51，粟九的恢复到了49。
目前还剩十个玩家，系统很快开启了第二个“鬼状元”关卡。
“啪！”敲梆子的声音又一次袭来，那声音更加凄凉——
“朱砂折笔状元血——”
“金銮殿上字成劫——”
“寒门骨朽诏狱夜——”
“无面游街骨成灰——”
玩家们来到了街道上，街道上依旧浓雾笼罩，看不清晰，四周是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李玄清分析：“鬼状元是一个无面鬼，一般这类鬼执念很深，因此徘徊不去，但听这梆子的提示，他说错话得罪了皇帝，在诏狱中死了，人也烧成了灰。”
祝悬低声说：“如果按照第一个关卡的思路，我们还是需要解放他的灵魂，就需要帮他完成一些遗憾之事。”
在街道上传来马蹄渐行渐近的声音，一匹墨色森然的鬼马踏破夜雾而来，蹄下溅起的不是尘土，而是涌动的墨汁。
马背上，一道猩红如血的身影巍然端坐——正是那无面鬼状元。
他头戴乌纱官帽，身上朱红状元袍在风中猎猎翻卷，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惨白的平整，如同被人用刀生生削去。
马匹行至玩家三尺前骤然止步，鬼状元缓缓抬手，袖中滑落一道残破的圣旨。
“本官……要问你们一道策论。”
所有玩家噤声，谨慎地看着鬼状元。
“寒门无路，士族当道——何以破局？”
鬼状元的声音阴森鬼魅——
“本官当年殿试作答此问，被斥‘谤讪朝政’……今日若尔等答不出，便替天下寒门——永困于此！”
这鬼状元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墨字浮现在空中。
系统弹出来：“每位玩家需回答鬼状元的前置问题，温馨提示，回答的好坏，会决定后续副本玩家所得。”
玩家们面面相觑。
谢无道凝视着鬼状元空空如也的面容，如果说他是因为回答错了这个问题，才被夺了状元的身份。
鬼状元当时必定说了一些针砭时弊的话，触怒了皇帝，那么作为玩家他们能怎么回答？
是虚与委蛇一番？糊弄过去？那万一鬼状元最恨这类人，岂不是完了。
是顺着鬼状元的话说？可那就和他犯了同样的错误，这真的成吗？
这鬼状元看着玩家们各怀鬼胎的样子，生气一哼：“竟是些蝇营狗苟之辈！”
这么看，这状元郎即便成了鬼，也不改自己的风骨。
系统提示：“请玩家认真作答，鬼状元会根据玩家的回答，赏赐给玩家不同的墨水点，墨点在后续关卡里可以保命。”
粟九对谢无道压低嗓子说：“擦，哥们，什么是策论啊？我不懂这些文人的事，等下暴露出我是个莽夫该怎么办？”
谢无道嘴角微扬，低声道：“莽夫？正合适，这位状元郎就是太懂文人那些事了才落得这个下场，你只管说真话——越混账越好”
粟九一拍手：“混账话我可太会了！你就看我表演吧！”
谢无道一笑，眼里却十分沉重。
摸了摸胸口的那枚硬币，有些……奇怪啊。
从刚才开始，那枚硬币就十分灼烫，到了鬼状元这里时，热度依旧。
但因此才奇怪，在鬼状元面前，那温度不应该更高吗？
为什么没什么变化？
按照逻辑，那是因为有更邪狞的存在在谢无道身边。
可一路过来，只有玩家一起啊。
如果是刚才那些等级的污秽，不至于这么烫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有比鬼状元更高级别的存在，藏在他身边？
鬼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