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华一听就知道李怀德的目的,无非是和杨厂长明争暗斗,想把手伸进车间。
现在风还没刮到厂里,但李怀德想更进一步,就得搬开杨厂长。
当然,也可以调到别的厂,问题是,轧钢厂级别已经不低,级别更高的厂不说能不能调进去,就算进去也不会比在轧钢厂舒服。
最好的选择就是搬开杨厂长,既能更进一步,工作环境也熟悉,待的更舒服。
“还能有什么目的,争权罢了。”李文华逗着初意,不以为意的说道。
“啊~那会不会得罪其他领导?比如杨厂长,或者书记?”
李大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普通工人,还能被卷进领导们的争权中。
李文华微微一笑:“他叫您去办公室说的吧?其实当你进他办公室那一刻,在有些人看来已经打上了烙印。”
“这么复杂?那怎么办?”
李大强又惊又慌。
好好上个班,哪能想到会这么复杂。
“没关系,就您呀,人家压根不会放眼里,能让他们盯着的主要对象那也要旗鼓相当,或者相差不大的人。”
李文华边说边给儿子举高高。
初意挥舞小手,双脚乱蹬,开心不已。
李大强翻白眼,老子知道自己只是个工人,可老子是你爹,有这么说老子的吗?
刘汀兰和付雨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好别过头不看。
就在他们吃饭闲聊时,另一边,某附中,一群学生偷偷聚在一起。
“布仁,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布仁:“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们?”
一发型如同蘑菇的人说:“不行,我们的组织起来。”
“对,我们得做些什么。”
众人纷纷附和。
他们神情激动,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
隔天,学校和以往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班主任就是最好的例子,见班上学生迟到,语气严厉的问:“为什么迟到?”
学生理直气壮的说:“去做大事了。”
班主任板着脸:“什么大事?你现在是学生,学生就应该好好上课,努力学习,去后面站着。”
学生梗着脖子:“我就不站,我们在做大事,为正义而战。”
班主任大怒,没想到自己学生居然敢这样和自己说话,还执迷不悟。
“反了你了!”
也正是这句话,班主任彻底跌入深渊。
学生大喊着有人反对,各班顿时窜出不少人,他们不顾老师阻拦,群情激奋般冲向大喊的学生。
老师才多少人,压根无法做到有效阻止。
这还不算完,他被拉到操场,当着所有人面批斗。
旗号喊的多好听,实际上,这只是在告诉别人,反对他们的下场。
校长给上面打电话,那头却说需要开会商量怎么处理。
最终给分局打电话,寻求帮助。
分局人来的很快,但效果并不好,他们被堵在门口进不去,一个个打着正义的旗号,令人头痛。
这样的帽子谁敢戴?
强来肯定不行,劝又劝不动,那些一个个仿佛特别上头,无论说什么,他们总有理由和大义。
当火开始燃烧,火势蔓延时,不能及时扑灭,将会越烧越旺。
分局的退去让他们气焰愈发高涨,直接押着班主任去他家,说他家里肯定藏有反对的证据。
班主任的妻儿老小被吓坏了,不阻拦还好,稍一阻拦就打。
班主任浑身是伤,嘴角和鼻子有血在滴,看着被翻出扔在地上随意踩踏的衣服,心里升起无尽的悲凉。
他们不是土匪,却胜似土匪,那踩踏的也不只是衣服,还有信念……
倒下的炉子滚到哪都会被踢开,似乎没有一片地方能供它停放,直到破碎……
他无力的靠在墙角,摘下碎裂的眼镜,闭上眼,任由散落的东西砸在身上。
屋里一片狼藉,打开的柜子,扔在地上的抽屉,散落的书本、衣服、棉絮……
小孩受到惊吓大哭,女人身子颤抖,搂着孩子无声落泪。
邻居对外破口大骂,进屋安慰,帮忙收拾。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邻居完全搞不明什么情况,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第二天,赵鹏飞把李文华拉到一边:“文华,我妈以前的一位同事出事了,不但被打伤了,还被拉到操场批斗,最可恨的是,那些人去他家一通搜,把钱都给顺走了,这哪是xxx,分明就是土匪!”
赵鹏飞义愤填膺,以前他虽然不爱学习,但对老师还是很尊敬的,可如今……
简直倒反天罡。
不过气也没用,赵文祥已经警告过他,老实上班,别出头,有气也得憋着。
李文华悠悠道:“没办法,谁叫人家口号喊的好,没事,会有他们后悔那天的。”
赵鹏飞着急上火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现在问题是我妈那同事麻烦不断,再不想办法,不光他坚持不住,他家人也烦不胜烦。”
“申请去建设边疆,把全家都带走,暂时别再当老师,去了之后也别对人说自己是老师。”
现在主动申请还能全家一起,苦点累点总好过在这。
“好,我现在就回家一趟。”
赵鹏飞转身就要走,李文华一把拉住:“让大妈别自己去,最好找那种家里困难的人代替她去。”
越穷越光荣,家里穷证明成分好,那些所谓的卫兵要敢说什么,就给扣个看不起穷人的帽子。
“好,我知道了。”
赵鹏飞火急火燎的跑去推车。
上班时间回去要请假?
请什么?副所长都没拦我,不就证明同意了吗。
没多久,吴前进下楼转悠一圈,发现不见小舅子人,找到李文华询问:“赵鹏飞人呢?”
“可能回去了吧,我刚才看他推车往外跑。”李文华揣着明白装糊涂。
“回去了?还可能?他没和你请假?”
李文华一脸茫然:“没啊,他没和你请假?”
“草!这小子又私自溜出去。”
吴前进手指掰的咔咔响,准备等赵鹏飞回来好好收拾一顿。
赵鹏飞刚到家就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那个狗日的在骂我,肯定黑子那混蛋。”
赵婷婷正在给女儿把尿,闻声看向大门处:“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和妈说点事。”
赵鹏飞脚步不停,经过时在女儿脸上捏了下。
本来就因为被把尿而不高兴的红饼,顿时哇的一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