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除了汾阳王以外,观星台之上众人纷纷“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颤抖且急切地祈求皇帝不要大开杀戒。
永昌帝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他虽内心深处并不想滥杀无辜,可又对那天象命理深信不疑。
在他看来,天象所示,便是上天的旨意,若违抗,恐怕会招来更大的灾祸。
就在永昌帝发愁得额头青筋暴起,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太史令缓缓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行礼,然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陛下,其实无须杀掉此三人。只需找到这三人,将他们囚禁起来,待今年过后,三星重逢的格局已然被破,紫微星自会重现光明,到那时,一切便都无恙了。”
太史令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为了以防万一,臣还是斗胆请求陛下找到心月狐。毕竟,真正可以永保帝星长明的,唯有心月狐啊。”
永昌帝听闻此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立刻大手一挥,下了一道圣旨:“着令文武百官,即刻交出自己和亲属的生辰八字,若有人敢弄虚作假,便株连九族!”
这道圣旨一出,最开心的莫过于汾阳王了。
因为他真正的生辰八字正是七杀星的八字。
原来早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王就听从高人的指点偷偷修改了生辰八字,怕他应了天象命理,作出弑君夺位、祸乱朝纲之事。
如今,看着皇帝为了那所谓的三煞星而大动干戈,汾阳王心中暗自庆幸,觉得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高高在上的皇位,已经离他不远了……
圣旨下达,要求各级官员提交自身及亲属的生辰八字后,朝堂之上瞬间暗流涌动。
各级官员个个心思敏锐,迅速意识到永昌帝此番举措,极有可能是听信了太史令的进言。
这收集生辰八字之举,极有可能沦为朝堂势力政治清算的残酷工具。
一时间,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部分官员为求自保,暗中篡改亲属的生辰,妄图以此规避那“三星重逢”所带来的凶兆。
六部之中,更是风云变幻,悄然形成了若干利益小团体。
这些团体为了各自的利益,不择手段,通过贿赂太史监的吏员,伪造命盘。
他们心怀鬼胎,试图将灾星的指向引向政敌,让对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自己则趁机在权力的漩涡中攀升。
那些清廉的官员,此刻也陷入了“畏罪希进”的复杂心态之中。
他们一方面害怕被无端牵连,另一方面又为了自证清白,主动提交族谱,甚至不惜揭发同僚八字异常。
平日里清正廉洁的他们,在这股政治风暴的裹挟下,也不得不做出违背本心的举动。
礼部尚书更是如坐针毡,只因他的侄孙生于九月初九,这个日子恰好与贪狼星的命格相契合。
他心急如焚,连夜进宫请罪。
这一事件如同导火索,引发了三司连夜核查其家族三十年间婚丧记录的连锁反应,整个家族都被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
各衙门也陷入了“揣摩上意”的恶性循环。
官员们无心政务,整日里都在猜测皇帝的心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霉头。
刑部暂停了秋决复核,那些原本等待审判的犯人,只能继续在牢狱中等待命运的裁决;工部延迟了治河工程,滔滔河水无情地冲击着堤岸,而官员们却无暇顾及;所有的政务都让位于八字审查,整个国家的运转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民间也未能幸免。
雁门道台在驿站被查出携带《渊海子平》这本命理书籍,立刻被以“私习天文”的罪名下狱。
边关守将们也未能逃脱这场风波。
他们集体遭遇“寅申相冲”的审查,兵部更是启用汉代“天命”理论,强令戍边将士与当地女子通婚以“破煞”。
这种荒诞的举措,让将士们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
南疆守城大将李忠手下参将因夫妻宫“贪狼化忌”被解除兵权,他满心愤懑,其亲兵为他不平,发动兵变,然而这场兵变却被视为“荧惑守心”的应劫。
一时间,战火与恐慌交织在一起,边关的局势愈发紧张。
国子监祭酒也坐不住了,他上《斥妖星疏》,援引“天人感应”学说,指摘太史监“以术乱法”。
国子监祭酒言辞激烈,想要唤醒皇帝的理智,永昌帝却置之不理。
他效仿前朝殇帝改京都风水旧事,在玄武门布设“北斗镇煞阵”。
为了这个所谓的阵法,他强征千名午时生男子充当人柱。
......
此时的天下,早已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太子此前因处理赈灾之事,好不容易得以解禁,可他性格软弱无能,在朝堂之上事事都受制于人,犹如提线木偶一般。
随着太子势力的日渐式微,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争斗也愈发激烈,犹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大有将整个朝堂都焚烧殆尽之势。
这两人皆心怀鬼胎,都妄图将对方阵营中的人与“三煞星”扯上关系。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将对方的人变成“三煞星”之一,便能以此为借口,将对方的势力连根拔起,从而在这场残酷的皇位争夺战中占据上风。
镇国公府,裴衡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太史令。
站在他面前的太史令,正是他暗中布下的一枚重要棋子。
裴衡目光如炬,冷冷地审视着太史令,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你此番前来,可曾被人察觉行踪?”
太史令身子微微一颤,赶忙躬身答道:“殿下放心,臣一路小心谨慎,并未被人发现。”
裴衡却并未因此而缓和神色,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目光如利刃般刺向太史令:“哦?你的意思,莫非孤便是那传闻中的贪狼星?”
此言一出,太史令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恐,瞳孔瞬间放大,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结结巴巴地唤道:“殿下……”
裴衡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问道:“究竟是谁,指使你将那关于天象的说法呈报上去的?”
太史令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稳,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殿下恕罪,是臣一时考虑不周,嘴快失言,发现什么便说了什么,绝无他人指使。”
裴衡闻言,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寒意:“如此说来,孤当真就是那贪狼星了?”
太史令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声音颤抖地说道:“是……殿下您的确是三星之一,此乃天命所归啊!”
听到这个回答,裴衡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透着几分疯狂与不羁:“那你倒是给孤说说,当这贪狼星与心月狐相遇,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