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奇异的低沉嗡鸣声还未在隔离舱内完全弥散开，赵骞的声音便紧随而至，不带丝毫温度：“准备好了吗？‘火种计划’第二阶段，现在开始。能量注入！”
他的话音刚落，张凡和李虎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凶兽，轰然撞入他们的身体。
“呃啊——！”
“嗬……嗬……”
两声压抑不住的痛吼几乎同时从隔离舱内传出，即便是经过特殊材料强化的舱壁，似乎也无法完全隔绝那份撕心裂肺。
张凡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血肉，都在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疯狂拉扯、碾压。晶化能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带来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撕裂感；而那股新注入的、被赵骞称之为源自“星辰”核心的高维能量，则像一团无法控制的烈焰，要将他从内到外烧成灰烬。
“张凡，晶化指数……73%……78%……还在飙升！”一名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紧盯着屏幕上急剧跳动的曲线。
【警告：晶化反噬超负荷，生命本源加速流失……】
【剩余寿命：六十九年十五小时二十一分钟……】
【剩余寿命：六十八年零九小时……】
意识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在眼前闪过。他想集中精神，想去控制那股狂暴的晶化力量，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只有无尽的痉挛。好痛……痛得连思维都快要凝固了。
“撑住！张凡！想想你为什么回来！”赵骞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蛊惑，“你的‘盾’如果连这点冲击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复仇，谈什么改变命运？”
另一边的隔离舱内，李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博士！李虎体内的虚空能量……完全失控了！”另一名研究员尖叫起来，“能量读数爆表！隔离舱内压……正在形成高能负压旋涡！”
只见李虎全身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蠕动、在游走。他紧闭着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起，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他体表溢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吞噬气息。隔离舱内壁上的一些细小部件，在接触到这些黑雾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更可怕的是，李虎的身体组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经历着一种诡异的循环——部分肌肉组织迅速碳化、剥落，露出森森白骨，但几乎在同一时间，新的肉芽又顽强地生长出来，试图修复创伤。这种极致的破坏与畸形的再生，看得人头皮发麻。
“该死！稳定住能量抑制力场！维度锚定装置功率开到最大！”赵骞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透着一股近乎病态的兴奋，他语速极快地下达着指令，“所有参数实时记录！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实验室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各种警报灯疯狂闪烁，研究员们手忙脚乱，汗水浸湿了他们的白大褂。
“赵骞！”林婉清再也控制不住，冲到主控台前，双眼通红，“你看看他们！他们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你把他们当成什么了？实验品吗？！”
赵骞头也不回，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地操作着：“林指挥，请冷静。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也是灯塔……不，是人类唯一的希望。”
“唯一的希望，就是要用他们的命去换吗？！”林婉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他们是战士！是我们的同伴！不是你满足科研欲望的工具！”
“工具？”赵骞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如果能找到拯救世界的钥匙，就算他们真的是工具，那也是最高尚、最伟大的工具！而且……”
他指向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两股代表着张凡晶化能量和李虎虚空能量的曲线，在剧烈波动、相互排斥的同时，其交汇碰撞的区域，却偶尔会迸发出一缕缕极其微弱、但又绚烂异常的七彩光芒。那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与高远。
“看见了吗？林指挥。”赵骞的眼神狂热起来，“我称之为‘高维余晖’。这是晶化力量与虚空力量在极限对撞下，产生的一种前所未有的能量形态！它或许……或许就是我们一直苦苦追寻的，能够让人类适应并驾驭高维力量的……‘种子’！”
林婉清看着那转瞬即逝的“余晖”，又看看隔离舱内几乎不成人形的两人，心如刀绞。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喉咙发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理智告诉她，赵骞的话或许有其道理，但情感上，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种残酷。
就在这时，张凡的隔离舱内异变陡生。
“呃……”一声几乎被淹没在能量轰鸣中的闷哼。
张凡感觉自己快要被撕碎了，意识已经模糊到了极点。就在他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的时候，那条已经完全晶化、此刻正散发着不祥乌光的左臂，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
嗡——
一层薄如蝉翼，却又坚韧异常的透明晶体层，瞬间覆盖了他的整条左臂，并且迅速向着他的胸膛蔓延。当那股狂暴的外来高维能量再次冲击而来时，这层突如其来的晶体护盾，竟然主动迎了上去！
嗤嗤——
剧烈的能量摩擦声响起，晶体护盾剧烈震颤，表面泛起道道涟漪，但它竟然真的抵挡住了相当一部分能量的直接侵蚀！
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涌上张凡的心头。虽然整体的痛苦并没有减少太多，但至少，他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这是……晶化力量的自我保护？还是说……
“咦？有意思！”赵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立刻将一个监控画面放大，“张凡的晶化结构……在主动形成防御层！他在自我调节！他在适应！”
与此同时，实验室外，刺耳的警报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与之前的警报不同，这一次的警报声更加急促，更加尖锐。
“指挥中心！A-3区外层防御屏障出现破损！有……有不明‘异物’突破！数量……无法统计！”
“重复！A-3区出现破损！它们……它们能穿透常规能量护盾！我们的攻击对它们效果很差！”
通讯频道内，前线防御人员惊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武器开火的轰鸣和令人不安的滋滋声，显然情况不容乐观。灯塔内部，也因此产生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
“这么快就来了？是那些‘群星’的先头部队，还是被‘邪眼’标记后吸引过来的其他东西？”赵骞眉头微蹙，但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隔离舱。这些外部的麻烦，在他看来，远没有眼前的实验重要。
隔离舱内，李虎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从极度的痛苦中短暂地挣脱出来了一瞬。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虽然眼神依旧涣散，但其中却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黑色光芒。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发出。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却又带着恐怖威压的冲击波，以李虎的身体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股冲击波并非针对物质层面，它更像是一种……针对维度或者说精神层面的震慑！
灯塔A-3区外围，那些刚刚突破能量屏障，形态扭曲、行动诡异的“异物”，在接触到这股无形冲击波的瞬间，齐齐发出凄厉的尖啸，仿佛受到了某种难以忍受的惊吓，行动骤然变得迟缓，甚至有几只弱小的“异物”直接爆成了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紧接着，大部分“异物”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慌不择路地调转方向，疯狂地朝着来时的裂隙退去，暂时缓解了灯塔的外部危机。
然而，爆发出这一击后，李虎眼中的黑色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体一软，再次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迷，体表的虚空能量波动也随之减弱了不少，但那种侵蚀与修复的恐怖循环依旧在持续。
“漂亮！”赵骞猛地一拍控制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迅速调出刚才的能量波动数据，“记录下来！全部记录下来！虚空能量在被动防御状态下，展现出了‘维度压制’的特性！虽然只是本能的爆发，但这绝对是关键数据！太关键了！”
他看了一眼再次昏迷的李虎，又看了一眼仍在苦苦支撑、晶化左臂上护盾时明时暗的张凡，嘴角那抹病态的笑容愈发浓烈。
“看来……今天的惊喜还真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