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岁欢眼睛微眯：“双双？”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我先回房间去给谢鹭打个电话哈。”谢觅双自知失言，连忙找借口跑回房间。
祝岁欢觉得好笑，但也没有追着问。
谢觅双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心里都有数。
她一直都觉得谢觅双是个很能拎得清的人，倒也没有很担心。
最近事情很多，她也累了一天，正想着早点洗漱休息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看清短信内容和发信人，她微微一愣。
*
第二天早上十点，祝岁欢刚在位置上坐好，冷曼香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现在时间还早，咖啡厅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再加上她们还特意选了角落的位置，也就可以收敛自己的声音。
咖啡上来之后，祝岁欢自顾自喝着，没有出声。
最终冷曼香还是忍不住了。
她握着咖啡杯，期望从中汲取到一些温暖。
“岁欢，”她哽咽着开口，眼圈泛红，“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祝岁欢诚实开口：“挺好的，比住在家里好多了。”
不用看他们的脸色，不用被当成仆人使唤，不用总是被误会对尹薇动手。
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怎么不好呢？
冷曼香显然没想到这种回答。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祝岁欢从祝家搬出去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找上对方。
这些日子她深刻地意识到，那个家完全是由祝岁欢在支撑着。
没了祝岁欢，这个家就像一盘散沙，一碰就散了。
“那你还会回来住吗？”
冷曼香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的房间我一直都给你准备着的，里面的东西也是我亲手给你布置的，你会习惯的。”
祝岁欢喝咖啡的动作顿住。
她抬起头，看清了冷曼香掩在眼底的忐忑和期盼。
忐忑什么呢？
期盼什么呢？
她一眼就看懂了。
忐忑她现在日子太好过，不愿意因为那点温暖回到祝家。
期盼她能够像以前一样，费心费力地去维护那个家。
至于她所遭受的苦难？
那是她的苦难，关他们什么事呢？
“我不会回去，”祝岁欢摇头，“这是我第一次答应出来和你单独见面，也是最后一次，算是做个了断。”
至少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她可不想这些人天天轰炸她。
……也为了她心里那点隐秘的期盼。
只可惜，冷曼香要让她的期盼落空了。
“为什么不回来呢，”冷曼香有些着急，身子前倾，撞得桌上咖啡杯晃动起来，“那里才是你的家啊！”
“虽然你在外面过得也很好，但哪有在家更舒服呢？外面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她语速加快，语气里还带了恐慌，“回来吧岁欢，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好的。”
“现在尹薇也已经嫁出去了，她不会招惹到你了，我们像以前一样不好吗？岁欢，你不能对妈妈这么残忍。”
话里话外都是熟悉的指责，可祝岁欢已经不会再因为她的话而自我羞愧了。
在此之前，祝岁欢必须得承认，她还是贪恋那虚无缥缈的亲情的。
因此在冷曼香提出两人单独见面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另外，她还有种隐蔽的、有些恶劣的想法。
她下意识去衡量自己，她在想，现在她的价值已经凸显出来了，那这些祝家人会不会追悔莫及？
会不会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对她？
现在看来，可能是会的。
知晓答案的那一刻，祝岁欢这才意识到，她其实也没有很在乎这个答案。
她只是不甘心。
“岁欢，你怎么不说话？”冷曼香眼巴巴看着她，“没有你在家，妈妈很不习惯，你就不能回家吗？”
祝岁欢平静地看着她的双眼：“回去做什么？”
她不在乎家人的情绪，感受，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痛苦了。
“我知道了，”她想到什么，笃定开口，“是不是我离开祝家之后，那个承受他们坏脾气的人就变成了你？”
冷曼香瞳孔微缩，声音猛地抬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祝岁欢点点头：“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她顿了顿，面露同情，“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也很可怜。”
抛开她们的母女关系不谈，光就冷曼香的经历而言，她觉得冷曼香就是个茫然的、从来都没有自我的女人。
她为什么想要让祝岁欢回去呢？
因为祝岁欢离开那个家之后，她就成了地位最低的。
她再也不能对其他人呼来喝去，她心里开始不平衡。
明明她一直在承受祝川和那三个儿子给她带来的所有坏情绪，可她从来不知道反抗。
而是用同样的方式，把这些坏情绪全部都转给了她唯一疼爱她的女儿。
“我哪里可怜了！”冷曼香声音尖锐，捂着脑袋不停摇头，“我嫁进祝家，吃穿不愁，老公不花心，儿子也有成就。”
“唯一最让我丢脸的就是你！”
她指着祝岁欢，仿佛对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你和我们心不和，你胳膊肘朝外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白眼狼三个字，将祝岁欢心里最后一丝难过给敲掉了。
她神色依旧，还好奇地询问了一句：“我听见了，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其他的指责话语戛然而止，冷曼香背后沁出冷汗，双手揪在一起：“对不起岁欢，妈妈不应该对你这么凶。”
“其实，其实我今天还想和你道歉的。”
她哽咽着，“对不起，妈妈以前都不知道你为家里付出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不懂事，可我从来都没去细想过你做那些事的原因。”
直到最近她才知道，原来，以前祝岁欢陪她去宴会不是乱跑，是去谈合作。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可她从来都没去深究过。
祝岁欢：“还有吗？”
见冷曼香还想开口，她又叹了口气，“算了，你不用说了。”
“我知道，你今天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让我回去，但是我不会回去了。”
她语气很轻，却重重砸在了冷曼香心上。
叫她浑身僵硬，大脑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