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显示器里一闪一闪的红点定位，机械又冰冷，却是一个生命即将流逝的倒计时。
一个异世旅客即将回程的宣告。
关雎雎体温越来越低，怎么搓动温暖都热不起来。
元宸手紧紧捏紧电话，打了无数个催促他们动作快些再快些。
他后悔了。
迟来的后悔宛若最毒的毒药，随着耳麦里她逐渐弱下去的声音，腐蚀着心肝脾肺，血肉白骨。
夜还很长。
她迷迷糊糊说了很多。
声音越来越淡。
而最后一句话则是——
“顾衍之……”
“别——难过，说不定，我死了……就能回去，了……”
最后一句话。
她选择了安慰身边的人。
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冷漠。
是不是说明——她也是有一点点的心动的。
谁都不敢赌，赌不起她的心，也不敢赌她的命。
时间争锋夺秒。
顾衍之抱住她，眼里血丝密布，隐隐山雨欲来的恐怖，他不厌其烦喊着她名字。
可是她却再也没回应过，若非她胸口还有轻微起伏，他都要以为她死了。
在天地交接处，出现第一缕曙光时，救援的飞机终于找到了他们。
看着心跳仪上逐渐稳住的心率，顾衍之紧绷害怕了一晚上的神经才终于松弛，紧随着的就是无限的怒气。
打电话给助理，男人的声音宛若地狱而来：“主谋是元家，我不想再在雾都看到他们，还有元宸——以牙还牙！”
“可是老板，这样做元家必定报复，他们背景本来就不干净，这方面硬碰硬我们……”
“不计代价！”
“……是。”李特助只能恭敬听从。
————————
关雎雎这次躺了两个多月才恢复过来。
但是医生说她本就底子不好，又有心脏病，遭此一难，寿命折损，必须时刻精细养着。
医生说话时，顾衍之就在旁边。
关雎雎低着头，没太大反应。
男人习惯性皱眉，周身气度着实压抑，让人害怕。
医生嘱咐完，就飞速溜走了。
顾衍之扶着她到车上，没去公司，而是让司机先送她回家。
“你不用担心，我会找国外有名的营养师给你制定食谱和作息……”他低声温柔道。
关雎雎打断：“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那一晚我不是故意算计你。”
她平静看向男人：“但到底我占了这个身体，所以我救你一命权当还债。”
“雎雎，你……什么意思？”顾衍之心中升起一阵慌乱不安，艰难询问。
她直言不讳：“我要离开。”
“不行。”他一口回绝。
“为什么？！”关雎雎质问。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她双手环抱在胸口。
“怎么可能好！”顾衍之气她又犟又不爱惜自己性命，他直白点破现实，“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个世界你没有依靠，甚至欠了一大笔债，根本养不活自己几年。”
关雎雎偏头看向窗外：“不用你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顾衍之被她这副模样逼得无可奈何。
他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你是在怪我对吗？怪我当初试探你，伤害你，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大可以留在我身边报复我，无论你做什么都好，但是我不会放任你离开我独自生活。”
“死都不会？”关雎雎回头看他，冷声反问。
“不会。”顾衍之直觉她又要说什么刺人的话了。
果然——
她冷漠挑唇，“那好办啊——你死了不就成了。”
心脏宛若被利剑刺穿，他手握紧拳头，黑眸看向冷漠无情的女人，眉眼间都是悲痛。
许久他才开口：“你如果真的不想看到我，我可以消失，但是你必须接受我的东西。”
“呵，我有什么资格接受你的东西啊。”她的话看似自嘲，实则是在为顾衍之从前居高临下的态度，降下审判。
高高在上者，终究是咽下了高傲的苦楚。
他深呼一口气，艰难开口：“你可以就把我当作……当作哥哥。”
“我算是听懂了。”关雎雎眼帘掀起，落在他的脸上，笑得嘲讽，“你这是要养我啊。”
“对。”他点头承认。
“好啊，你求我啊。”她态度恶劣极了。
哪有让人求着养自己的。
偏偏她这样做了，而男人听话顺从了。
他抬起她的手指，低头亲吻她的指尖：“求您了，尊贵的雎雎小姐，让我养您吧。”
“……”
“……”
系统：……
“……啧，你厉害。”她没想到他真的舍下面子求她，有些不自在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看到她微红的耳朵，顾衍之无声失笑，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喂，我好像还要上学，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吧。”关雎雎努力回想记忆。
“你想接着上吗？”
“唔……我好像从没像个正常人一样上学过。”她语气上扬，对这种平凡没有打打杀杀的生活，仿佛很是向往。
顾衍之心脏又是一抽疼，温声开口：“如果是你的意愿，那么我将会处理好一切事情。”
————————
关雎雎被送到了靠近学校的一处别墅中，这个别墅长期有人打扫，可以直接入住。
顾衍之说话算话，即使不舍，送她到了后，依旧离开不碍她的眼。
只不过很快就有人送来生活用品和各种家具。
衣帽间被填满。
泳池的水被灌满，花园按照她的喜好整改。
这处别墅区住了几个和关雎雎同一个大学的富家子弟。
其中一个人刚好认识这位计算机系的系花，也知道她家庭贫困，结果突然看到她跟变了个人一样，甚至住进了富人区。
女生迅速拍了下来，放大照片仔细看了又看，终于确定就是关雎雎。
她眼里闪过鄙夷。
当初关雎雎被一个有钱学长追求，不过两天就勾搭上了。
那个学长本以为会有挑战性，没想到这么快得手，连睡她的欲望都没了，只觉得无趣，当天丢下几千块分手费嘲讽她是个拜金女，然后就分手了。
“没想到啊狗改不了吃屎，如今竟然被人包养了。”冯依依冷笑看着照片里的女生，登录学校的贴吧，发了一个帖子。
标题十分吸睛——拜金女重出江湖，竟然被秃头大叔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