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拙而言,胃癌委实不算是什么稀罕的病症,所以何吉胜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她的请假计划。
这不,赶在开春之前,她跟孙院长一起请了假,打算回老家。
这一次回去的并不单单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大胖和二锅头夫妇。
——江自明跟周巧绣上周领了证,两人打算在五月里摆酒,周巧绣虽然还没住进江家,但江自明却会时不时去她家留宿。
这边的风俗就是这样,领证后小夫妻就能一起过夜,区别是摆酒前是男方去女方那住,摆酒后则是女方搬到男方家里。
这次江自明从江叔和那儿领了任务,回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同时也把孙媳妇带回去给他们看看。
大胖则纯粹是怀念小时候,想要故地重游一番。
这次他们是蹭的谢凛单位的货车出发的,正好车队空车去县城装一批货,他们在哪儿下车,再坐大巴车回九家村。
唯一麻烦的是货车晚上出发,到十二点左右抵达县城,而这个时间点他们是找不到招待所的。
好在顾拙事先跟大虎打电话沟通了,到时他们可以在他县城的家里借宿一晚上,等到了早上再出发去繁子镇,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在天黑前抵达九家村。
这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们进了洪山。
“这……什么……什么时候才到啊?”江自明扶着周巧绣,大喘着气道。
一旁的周巧绣比他更加不堪,整个人都有些无力地靠在江自明身上。
朱振倒是比这对夫妻好多了,他到底是从部队出来的,虽然也不适应这种高低起伏的山路,但体力摆在那儿,也就微微有些喘而已。
茵茵趴在谢凛身上,用看热闹的语气道:“舅舅舅妈你们好没用啊。”
周巧绣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闻言忍不住羞红了脸。
“臭丫头你有本事自己下来走!”江自明没好气道。
“才不要!”茵茵做了个鬼脸。
江自明累得够呛,便也没再跟小家伙计较。
顾拙有些无奈地对江自明道:“你这体力……也实在太差了。”
“我在我们单位的长跑比赛还拿过第三名呢。”江自明不是很服气道。
朱振在旁边翻了个白眼道:“那种比赛有几个人乐意参加?你肯定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吧?”
这年头,劳动模范、铁娘子这些才是让人挣破脑袋的荣耀,长跑比赛什么的,还真没几个人乐意参加。
江自明不说话了。
他们一行才到九家村,就有人看到了。
“哎,这不是七秀吗?”
“七秀回来了!”
“大山,秀珍,你们家闺女女婿回来了!”
……
顾拙她们都还没到家,顾大山和杨秀珍就听了消息赶过来了。
“吃过饭了吗?”杨秀珍开口问道。
“还没。”顾拙搀扶着周巧绣道。
江自明被朱振搀扶着,这会也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这几位是……”杨秀珍注意到了三个生面孔。
“舅妈你不记得我啦?”江自明直起身,有些气喘道:“我是二锅头啊。”
“二锅头?!”杨秀珍一惊,“你……你爸呢?咋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我爸请不了假,倒是我请到了假,我爸便让我跟阿拙一起回来了,说好歹给我爷爷奶奶上柱香,顺带也让我爷爷奶奶见见孙媳妇。”他揽过一旁的周巧绣道。
“哎,这是你媳妇啊,长得可真俊!”杨秀珍夸道。
顾拙又指着朱振笑问道:“妈你认得出这是谁吗?”
杨秀珍眯眼看了半天,迟疑道:“他总不会是大胖吧?”
“阿婶你可真会埋汰我,我怎么就不能是大胖了?”朱振一脸不满道。
杨秀珍拍了下大腿,一脸兴奋道:“哎呀,你真是大胖啊!”
“快快快,先回去吃饭。”一旁的顾大山也高兴道:“你们没事先打电话,家里做的饭不多,给你们下两把挂面。”
杨秀珍也大方道:“我给你们做西红柿打卤浇头。”
谢凛先拎着几人的行李放回家里,然后才赶去顾家。
他到的时候,顾大山正拿着花生瓜子招待大家。
“你们尝尝这葵花籽,是自家炒的,香着呢。”杨秀珍往每人面前抓了一把瓜子。
周巧绣听不懂杨秀珍的话,加上她性子本就腼腆,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
“你们怎么跟七秀遇上了?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杨秀珍去下挂面了,顾大山端了水过来跟他们唠嗑。
“那可不是巧……”江自明嘴皮子自然利落,闻言便连忙述说起来。
顾拙留了一罐茵茵喝剩的麦乳精过来,拿这边的热水给她泡了一杯。
杨秀珍看到动了动嘴巴,到底还是移开了目光。
挂面下起来很快,西红柿打卤做起来也快手,约莫一刻钟后饭就能吃了。
杨秀珍的手艺不如顾拙,茵茵以前有鸡蛋就很乐意吃饭了,如今却有些嘴刁了,吃得不是很快。
顾大山没在意,倒是杨秀珍皱眉道:“这孩子吃饭怎么反而比原来慢了?”
“没事,能自己吃就成了。”顾拙不在意道。
杨秀珍不赞同道:“女孩子吃饭不利落,是要被人说嘴的。我看你就是太惯孩子了。”
顾拙微微蹙眉。
一旁的谢凛插话道:“妈,茵茵姓谢。”言下之意,你没有管教的权利。
事实上,他对杨秀珍的话是有些恼的,以前阿拙小时候就是这样,总是说些有的没的不中听的话。那会他不说话,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话不会被大人重视。
女婿说话这样不客气,杨秀珍的脸色不是很好,但又不敢发作。
朱振和江自明对视一眼,默默垂下了脑袋。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凛子对阿拙妈妈的观感依旧没变。
也对,他自来便把阿拙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吃过饭,顾拙她们一行人便回去了。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江自明看了眼头顶的月亮道:“九家村……看似变了,但其实没变。”
顾拙淡笑,“能有多大的变化?总也是那么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