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只发生在瞬息间，成容自己都不能确定这位慧光大师是不是在看他。
待他一离去，后院众人就各自选了厢房歇息。
“弗露，你方才有没有注意到慧光大师的神色？”成容心里总有些犹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弗露在一旁收捡下午要用到的法经佛典，闻言思索片刻，摇摇头。
“奴婢没发现，主子，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弗露性子谨慎，听到成容发问，心里也开始慢慢回想。
成容浅叹了一口气，对弗露安抚笑笑：“无事，想来是我多疑了些。”
本也只是有点奇怪罢了，谈不上什么不对劲。
弗露应是，心里却已经上了心，宁信有不信无，主子安全最重要。
“看慧光大师的样子，应该在普觉寺有些地位才对，怎么会主动为我们引路？”还真是皇家的特权吗？
普觉寺最出名的讲佛大师其实另有其人，大师法号慧明，此人每年都会公开论法，莫说平京，就是放眼整个大邺也是出了名的。
成容曾经也见过一次，比起今日所见的慧光，慧明还是年轻些。
并且，成容瞧得清楚，慧明的法衣不如慧光的气派，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按理说，引路僧多由寺里小僧来做，安排厢房斋饭以及焚香祈福一应事宜更是根本用不到慧光那种级别的大僧。
大邺佛教盛行，佛寺里的规矩礼仪也是层层对应的，更遑论普觉寺这种皇家官寺，规矩更是不会错。
崔侧妃的反应也不见奇怪，成容心里有很多问号，决定还是等闳稷回来直接问他得了。
众人在厢房里修整片刻，吃过斋饭后便去了祈福念经的禅厅。
大邺佛教盛行，无论是婚姻占卜还是祈福求愿，都以诚心拜佛为主。
在祈福之前要沐浴斋戒三天，不食荤腥不饮酒。
通常以三日为期，但也视祈愿情况而定，沐浴斋戒的时间越久，代表祈福之心越诚。
禅厅里许多僧人已坐定，慧光坐在一旁主持。
成容双手合十跪于菩萨金像下首，行三拜九叩之礼。行完礼，弗露顺势从旁递上一本成容手抄的《南光经》。
成容双目轻闭，嘴里轻轻念着祈福语。
………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
弟子虔诚叩首，敬祈佛祖庇佑。一愿诸佛菩萨慈悲加持，护佑闳稷平安吉祥，行无坎坷。弟子诚心祈愿，愿以此功德，回向闳稷及一切众生。
………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
弟子虔诚叩首，敬祈诸佛菩萨慈悲加持。再愿北疆和谈顺利，干戈止息，兵戎化玉帛，愿众生离苦得乐，万民安康，弟子诚心祈愿，愿以此功德，回向北疆及一切众生，共证菩提。
………
祈福诵经一事基本要花去一个下午的光景，禅厅里的祈语伴着梵音确实有一股让人心神安宁的效果。
时下众人对神佛是很敬仰的，成容也不例外，心诚则灵，不论私下目的是什么，至少祈福的时候是诚心希望闳稷平安，诚心希望北疆安宁。
最后，成容也亲自为闳稷供上了一盏长明灯，私添了近千两的香油钱。
无论多少，都能算上一份心意。
出了禅厅已经是傍晚了，崔侧妃放了话，说要在普觉寺暂住一夜，明日再回去，之后的时间倒也没再管什么。
成容准备回厢房窝着，虽然外头没下雪，但这天一黑还是会很冷，没必要这时候去看什么风花雪月。
其余人大概也是如此想的，也算搭了伴一同回。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迎面朝着众人直直走来一个华服女子。
不正是寺里的另一位贵人又是谁？
崔侧妃敛了敛神色，客气地打招呼：“端华长公主。”
按亲疏，崔侧妃是可以喊端华一声五姐的，但崔侧妃也没有套这个近乎。
“你们是来给老九祈福的？”端华冷着神色打量了会这几人，眼神多在成容身上停了片刻。
“正是，殿下奉旨北行和谈，妾等深闺女眷，无法在前院为殿下分忧，只能祈拜佛祖，略表心意。”
崔侧妃朝端华周围看了一眼：“长公主殿下是独自来寺祈福的吗？夜深露重，公主定要多加小心。”
端华身边没带伺候的人，就跟着一个小沙弥，闻言也没多说什么，但也没有让几人走的意思。
成容站在崔侧妃的斜后方，除开一开始请安看了端华一眼，余下时间都低着头装摆设。
“你。”端华声音响起。
周遭人的目光都看向成容，端华指了指她，不经意地开口对崔侧妃说：“本宫没人伺候，就让她送我回去吧。”
啊？什么？成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天菩萨，老娘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崔侧妃皱了皱眉：“公主，这怕是不合适，若是您要伺候的人，妾可以把花泷借您，这成侍妾……”
像是有些为难，崔侧妃继续温柔劝道:“实在是这成侍妾是我们家殿下心头上的人……不大合适……”
“本宫说了，要她送。”端华也不多说，朝成容笑了一下，这一笑让成容一下子想到了闳稷。
倒也不是很像，只是嘴角翘起的瞬间有些神似。
“这…”崔侧妃看了看成容，一旁的王庶妃和赵庶妃也在此刻对视了一眼。
“长公主殿下，这于礼不合。”崔侧妃已经帮忙挡过一道了，虽然可能只是火上浇油，但成容拒绝的还算委婉。
端华一步步朝着成容走来，问她:“你就是老九近来新得的宠妾。”她们之前见过。
成容略略皱了皱眉，但还是客气回她:“妾成氏，请长公主安。”
“怎么，伺候老九使得，伺候本宫回趟厢房就不行了？”端华说话的语气已经不客气了。
在场其余人神色都有些难堪，这长公主是什么意思，跑他们跟前耍威风？
“今日本宫兴致好，就想让你伺候着，伺候好了有赏，放心，不会比老九给得少。”
崔侧妃闻言心里是直呼妙哉，嘴上反倒开始拦着。
“妾遵公主命。”成容一句话打断崔侧妃将要开口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