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四五天，吴村丽发现方禾有点奇怪。
因小琰去市里一直没回来，她怕方禾有想法，两个小年轻又会吵吵闹闹的伤感情，况且徐琰上次临走前也嘱咐他们经常看着点方禾，所以就时常过来走动。
每次来都看到方禾早早的从广播室下工，然后在院子里，或在后院里剧烈运动，比如跑步、抱头蹲跳等。
跳累了也不顾身体，脚步虚浮的回屋，直接拿过水瓢从缸里舀凉水往嘴里灌。
喝完，她的脸色又白又弱，看的吴村丽心惊肉跳。
“你到底在干啥啊！”不知是第几次后，吴村丽看不下去，上前一把从方禾手里夺过水瓢。
方禾撑着水缸，另一只手伸向吴村丽那边，“妈，还给我。”
“小禾，你是不是生病了？走，妈带你去卫生所。”
“没病！”方禾下意识的开口。
她弯腰缓了缓，“我没事，你知道我身体差，我是锻炼身体，现在口渴而已。”
“有你这么锻炼的吗？你自个儿瞧瞧你的脸色，白的像鬼一样。”
方禾妥协，“好好，我不锻炼了，我回屋躺一躺，你赶紧回去吧。”
说着，她直起身，脚步带有几分摇晃的往房间里去。
一倒头，她就立马蜷缩着，手心暗暗按着小腹的位置。
吴村丽在门外看她几眼，皱着眉离去，没一会，她又倒回来，手里端着碗鸡蛋汤。
“小禾，我煮了点汤，你起来喝了再睡。”
方禾的额头布满了一点点虚汗，吴村丽以为她高烧，忙低头呼唤她。
“让你别喝那么多生水，你还喝。”吴村丽嘴里责怪，动作上忙把她扶起来。
“喝了汤，我让宝骏去卫生所给你拿点药回来。”
方禾的身体不舒服，加上有心事，容易烦躁。
她一把推开吴村丽，语气有点冲，“不用你管！”
说完，她又倒头躺下去。
吴村丽愣愣的维持着姿势，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方禾沉浸在自己感官里，没注意吴村丽是什么时候离开。
“呜哇哇！呜呜！妈妈，呜呜，妈妈！”
一片昏暗的环境空间内，眼前是熙熙的小人儿模样，正泪眼婆娑的要她抱，可她只要一伸手，她和孩子之间的距离就被拉远。
熙熙哭的伤心，嘴里一直喊妈妈，吵的方禾不得安宁。
她嘴唇越发的白，半梦半醒时，她隐约间好像看到有人进她的房间，耳边是一阵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方宝骏望着虚汗已经浸湿衣衫的方禾，脸色大变，“妈！姐她这是？”
“愣着干啥，赶紧背你姐去卫生所！”
“哦哦！”
吴村丽和方苗在一旁帮忙扶起，方宝骏的手刚落在方禾的腿弯就感觉一阵湿润。
他拿开一看，满手鲜红，他惊的失色：“妈！姐流血了！”
吴村丽歪头一瞧，眼前有些发晕，脑海里像被木棍用力凿了一棒，一时没反应，呆愣愣望着方宝骏鲜红的手心。
这时，方远根来到门边呵斥：“赶紧去卫生所啊！”
三人回神，匆匆跑出大门。
天色已经暗沉，每家在做晚饭，看到他们，有人好奇询问，吴村丽他们都来不及回答，赶忙往外跑。
方禾在被检查，方苗几人在外等候。
方苗紧紧挽着吴村丽的手臂，声音有些颤，“妈，姐是不是生病了？”
吴村丽没什么表情，除去路上的慌张，此刻她的脑袋不禁转了起来，联想到最近几天方禾奇怪的行为，她心里有个不可置信又惊人的猜测。
方远根蹲在一旁的墙角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宝骏的脸上有些焦躁，来回的不停走动。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方禾被推出来，卫生所的医生皱眉呵斥：“你们也太大意了，病人怀了孩子差点流产，若不是送来及时，不仅孩子没了，母体也会造成极大的损伤。”
吴村丽等人愣住。
不是惊于医生的谩骂，而是惊于医生嘴里的‘流产’‘怀了孩子’等字样。
检查的这个医生不是给方禾检验的女医生，巧的是，后者这个女医生刚好从外进来，听闻事情经过，随意瞥了眼昏睡不醒的方禾。
她对方禾的印象有些深，一是方禾出众的五官外貌，二是方禾要引产的决定在这个时代算特殊的例子。
方禾送到了病房观察，方苗他们已经回神。
女医生私自来找他们做思想工作，“你们是女同志的家属吧？她来过两次，第一次来检查身体发现有孕，第二次来是要引产。”
不顾吴村丽等人变化的脸色，她语重心长，“她虽年轻，但有了孩子应该生下来，而且她的身体里比较弱，如果流了这个孩子，往后能不能再怀得看缘分。”
“你们好好给她做思想工作。”说完，女医生叹气离去。
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吴村丽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怒。
她望着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方禾，有种怒气发泄不出的无力感。
方苗和方宝骏暗暗对视一眼，在这种时候不敢多嘴出声。
方远根低低对吴村丽道：“你在这守着她，我带他们俩先回去。”
吴村丽没什么反应，方远根最后看了眼还没醒的方禾，招呼方苗两人出病房。
大队上的卫生所在白天病人要多点，晚上几乎没什么人，除非是那种生产或伤残严重的会被留下。
大概接近八点左右，方远根三人又来了病房，方苗手里拎着饭盒。
“妈，吃饭吧。”
吴村丽慢慢接过，“谁做的？”
“爹和我做的饭。”
吴村丽顺着方苗的话看了眼方远根。
安静的空间里，吴村丽吃饭的声音被放大，几个人都沉默，差不多十几分钟后，病床上的方禾有了反应。
方苗率先凑过去，“姐？你醒了？”
方禾慢慢睁眼，望着方苗愣了好一会。
方苗却转头惊喜的喊吴村丽：“妈，姐醒了。”
方宝骏凑到另一边问方禾哪里不舒服，吴村丽依旧坐着吃饭没动，方远根也没动。
方苗和方宝骏见两个大人的如此模样，倏地想到女医生临走前的劝告，一时不敢多开口。
方禾眨眨眼，想撑坐起，方苗见状，忙扶起她。
“阿苗，帮我倒杯水。”方禾的嗓音有些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