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那一双眼眸中满是浓稠如墨的疑惑，就这样直直地盯着面前满脸怒容的雍正，“笨的是皇后，你气什么呀？”
此刻的雍正，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
雍正听闻此言，无奈地长叹一声。
目光落在夏羽那双清澈懵懂、满是不解的眼眸上，刹那间，心中竟涌起一丝羡慕之情。
朝朝这般无忧无虑，好似尘世的烦恼都与她无关，这般纯粹的生活，可真是令人向往啊。
然而，这份羡慕不过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雍正心里比谁都清楚，真要让自己像朝朝这样生活，恐怕不出一天，自己就会浑身不自在，仿佛周身被密密麻麻的小刺扎着一般难受。
夏羽瞧着这般模样的雍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禁小声嘀咕道：嗯，天生打工圣体。
雍正眉头紧紧皱起，那两道眉毛几乎要拧成一个“川”字，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愤懑，好似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贵为国母，身份何等尊贵，却丝毫没有国母应有的风范和担当，我怎能不气？
你要知道，前朝与后宫，二者本就是紧密相连、息息相关的。
她若连后宫管理不好，虽说不至于让前朝瞬间陷入混乱无序的局面，但或多或少也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而这些不良影响，最终都得由我这个皇帝来收拾烂摊子。
可我生气的还不止于此，整个后宫之中，除了乌拉那拉氏，竟然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来担此重任，这才是真正让我恼怒到极点的根源。
当年太后为我后院选人的时候，可当真是下了不少心思啊，也许今日这般局面正是太后想要的也未可知。”
夏羽听到此处，脑海中仿若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恍然大悟。
这不就和现代职场一模一样嘛，下属能力不足，工作中错误百出，导致后续麻烦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最后都得自己这个领导来解决。
唉，搁谁谁不生气呢？
哦，不对，更气人的是，这个能力欠佳的下属还没办法轻易换掉，还有各种因素制约着，这才是最让人头疼、最让人无奈的地方。
这么一想，夏羽一下就感同身受了，这简直就是在给自己平白无故增加工作量啊。
作为最不喜欢麻烦的人，夏羽甚至都生气了，不过也就仅仅一秒钟。
随后，她有些同情地看着雍正，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以示安慰。
不过，她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未解，于是再次开口问道：“这和太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雍正看着夏羽那副真心实意感到疑惑的模样，心中不禁再次纳闷：这富察家养女儿到底都教了些什么啊？
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就好像一张白纸，对这些宫廷之事一窍不通。
雍正开口问道：“朝朝，你觉得现在宫里这些妃嫔都是怎么进来的呢？”
夏羽想都没想，下意识就要回答，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没有立即说出来。
新入宫的秀女她是知道的，通过选秀进来的嘛，通过层层筛选才能进入后宫。
可之前那些王府里的人呢？
清朝王爷府里的人是如何进入的？
夏羽赶忙想在自己的并不怎么丰富的历史知识里扒拉了一番。
呃，脑袋里却一片空白，实在没什么印象。
也是，历史书里记载的都是朝代更迭、重大历史事件，根本不会写这些琐碎之事。
电视剧里演的也大多是后宫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很少涉及一个王爷选人的情节。
啊啦，对哦，王爷后院里那么多人，都是怎么进去的啊。
“呃……”夏羽尴尬地挠了挠下巴，那动作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老实说道，“我不知道。”
雍正没好气地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夏羽的额头，那动作带着几分嗔怪，说道：“你啊你，真不知道你在闺阁里都学了些什么。”
雍正手还没收回，夏羽就捂着额头，嘴里“哎哟哎哟”直叫唤。
雍正心中猛地一慌，一时间，手竟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他明明没用力啊，难道是这娇气包太娇了？
嗯，这倒很有可能，毕竟这娇气包的皮肤是真的细嫩，他可是有过切身体会的，那触感就连上好的羊脂白玉都比不得。
真的，这富察家到底是怎么养的女儿。
各种意义上，都非常的不一样。
“朝朝，把手放下来，让我看看。”雍正紧张地就要去拿开夏羽捂着额头的手。
拿开一看，果然，白皙的额头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印。
“怎么样，疼吗？”
夏羽有些尴尬地看着一脸紧张的雍正，突然觉得那句“疼”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虽然平日里是有些娇气，可也不至于被轻轻敲一下额头就疼得大呼小叫。
刚才不过是被雍正那“你连这都不知道”的眼神看得觉得自己太傻了，一时有些尴尬，才想转移一下注意力罢了。
“哎呀，不疼了，你快说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进府的。”
雍正心疼地轻轻吹了吹夏羽的额头，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吹了一会儿才继续解释道：“宫里的选秀分为大选和小选，这选秀可不仅仅是为皇上挑选妃嫔，皇子的福晋、格格也都是从这些秀女中选出的。
而给我挑选的人，自然就是太后。
当然，也有因为家族势力强大，我亲自去求来的，比如华嫔，当时的年家是我需要的势力。
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太后在操持此事。
而且，太后作为我的生母，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往我的府里安排人。
那时候，我的心思都放在前朝的事务上，整日为朝堂之事忙得焦头烂额，对于府里的女眷并不怎么在意。
只是觉得，太后选了也就选了。
没想到如今，却落得这般局面……”
虽然心里明白这样不太道德，可听了雍正的这番话，夏羽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在空气中回荡。
雍正有些幽怨地瞥了夏羽一眼，那眼神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这一眼非但没让夏羽止住笑，反而让她笑得更开怀了，笑声愈发响亮。
夏羽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来，说道：“谁叫你年轻的时候自己不上心呢，现在受的这些气，那都是你活该。”
雍正被夏羽笑了这么久，却也不生气。
仔细想想，朝朝说得确实没错，是自己当初疏忽大意，像一个粗心的农夫，没有精心照料自己的田地，才落得如今这般没人可用、后宫一团糟的境地。
更糟糕的是，子嗣凋零，想要选个储君培养，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像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寻找一颗珍贵的种子，却一无所获。
这般想着，雍正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夏羽的肚子上。
唉，算了吧，这娇气包自己都还像个孩子，他可有的等了。
*
桃花坞。
剪秋双手接过苏培盛毕恭毕敬送来的心经。
此时，她才知晓皇上竟然责罚了皇后娘娘。
虽说这惩罚看起来不算太重，不过就是抄抄心经而已，但其中所蕴含的皇上对皇后娘娘的不满，却表现得十分明显。
皇上说皇后娘娘心不静，这背后的意思不就是在指责皇后娘娘心思不纯吗？
对于母仪天下的国母而言，这无疑是极为严苛的评价了，这简直是在当众打皇后娘娘的脸啊。
怪不得娘娘从勤政殿出来的时候，脸色那般苍白，毫无血色。
剪秋满脸担忧地看着站在案桌前，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打算立刻抄写心经的皇后娘娘。
此刻的皇后娘娘，身姿都显得单薄了些，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剪秋轻声劝道：“娘娘，您要不先休息一下吧，皇上也没说什么时候要，您不用这么着急的。”
然而，皇后却一脸执拗，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倔强，此刻就想要开始抄写，即便她的头风已经隐隐发作，疼痛如同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她的脑袋。
“不用，皇上既然要本宫静心，那本宫就静下心来抄经，做给他看。”
听着皇后娘娘这般带着赌气意味的话语，剪秋满心忧虑，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无法为皇后娘娘分担痛苦。
*
深夜，碧桐书院。
端妃如约而至。
甄嬛也一直在等着，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无数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她也有些混乱，想找人商量一番。
华嫔的禁足被解除，这一点甄嬛早有心理准备。
所以今日见到华嫔时，她也只是因为对方依旧那般嚣张跋扈、满身珠光宝气而微微晃了晃神，并没有过多在意。
那华嫔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时刻炫耀着自己的美丽与财富。
唯独那个景嫔，让甄嬛难以忘怀。
说起来，她们是同一批秀女入宫的，进宫也快一年了，可甄嬛却没见过景嫔几面。
而且每次见面，自己都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今日，虽然景嫔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可却比以往更加大胆放肆，竟然敢在众人面前公然挑衅皇后娘娘，那份嚣张劲儿，比起以往的华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是皇上给予的宠爱所带来的底气吗？
甄嬛不禁暗自思忖，若是自己再受宠一些，是不是在面对华嫔的时候，就不用如此处处受限、小心翼翼了呢？
端妃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脸沉思、神情凝重的甄嬛。
端妃对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但终究此事涉及皇后的颜面，打听起来颇为费事，所以她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还不太详细。
甄嬛见状，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细地说了一遍。
端妃听后，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说实话，她对这位景嫔并不熟悉。
只记得景嫔容貌出众，甚至在长相上能胜过年世兰几分，那容貌就像春日里盛开得最娇艳的花朵，让人过目难忘。
性格也和年世兰极为相似，同样的嚣张无礼，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里。
可除此之外，她知道的就不多了。
倒不是她没有去刻意打听，只是不知是否因为这位景嫔平日里深居简出，还是有人在阻碍她打听，她始终没有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这么看来，说不定甄嬛对这位景嫔的了解，还在自己之上呢。
之前她没有太过在意景嫔，可今日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让她不得不开始重视起这位神秘的景嫔了。
甚至回顾以往的种种，她突然有一种确信，或许就是有人在暗中阻拦她打听景嫔的事情，又或者说，那些知晓内情的人都被封了口，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若真是这样，那这位景嫔可就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了，她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
端妃把自己内心的猜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语重心长地提醒甄嬛要多留个心眼，千万别被景嫔那嚣张的外表给迷惑了，也许这位景嫔远比她展现出来的要复杂得多。
甄嬛听了端妃的话，脑海中下意识就想到了皇上，随后又联想到了富察家。
“您说，会不会是皇上在背后做了什么？”
“不会。”端妃想都没想，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那语气十分坚定。
甄嬛有些惊讶地看着端妃，追问道：“娘娘为何如此肯定？
若说在这深宫里，有能力做到这般行事的，皇上无疑是最有可能的。而且他如今这般宠爱景嫔。”
端妃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于是调整了一下呼吸，放缓语气，温和地解释道：“皇上一心扑在朝堂之事上，日理万机，每天要处理的事务如同堆积如山的奏折，是不会为了后宫妃嫔这般费尽心思的。
至少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这般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