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渊的地脉在徐家老祖那渡劫期的恐怖灵压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揉捏一般,疯狂地扭曲着,最终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旋涡。
旋涡中,地脉之力如怒涛般汹涌,不断冲击着周围的一切。
祁笙的靴底深深陷入坚硬的玄武岩中,随着地脉的扭曲,岩石上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痕,这些裂痕如蛛网般迅速蔓延,顺着他的脚踝一路向上,直至胸口。
与此同时,由几百道魂灵组成的北斗星图也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摇摇欲坠。
原本紧密相连的魂灵,此刻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飓风吹散的流萤,彼此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弱,星图也开始一寸寸地崩解。
“就这点本事?”徐家老祖盘坐在青铜鼎上,他的胸口处,那扭曲的星宫战纹正闪烁着妖异的紫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鼎中原本沸腾的焚星汤突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化作一只巨大的血手,猛然攥紧了祁笙背后的魂灵虚影。
“三百年前,星宫老祖的元婴,可是在这鼎里熬了七七四十九天!”徐家老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戏谑,仿佛在欣赏祁笙的痛苦挣扎。
幼龙的龙爪紧紧扣住祁笙的肩膀,它那鳞片间的星轨纹路,原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此刻却已黯淡了大半。
它张开嘴,刚要喷出龙息,却突然瞥见老祖的指尖轻轻一弹,一道血色咒文如闪电般疾驰而来。
这道血色咒文如同拥有灵性一般,直直地穿透了幼龙的龙鳞,在祁笙的左臂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道血色咒文,正是徐家祖上用星宫先烈的骨血祭炼了百年的“焚神诀”,专门克制应龙血脉。
“噗——”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祁笙猛地喷出一口紫金色的血液,如同一朵盛开的妖异花朵。这血液在空中溅落,仿佛也带着他的生命之力,瞬间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而那原本华丽无比的九霄箜篌,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琴弦断裂,仅剩三根还在微微震颤着,发出微弱的哀鸣,仿佛在为这惨烈的一幕而悲叹。
祁笙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亲眼目睹着机关城的青铜傀儡群在老祖的挥手之间,如同被飓风吹散的沙砾一般,瞬间化为齑粉。
那些刚刚认主的战傀残骸,此刻正被地脉大阵强大的吸力所牵引,如流星般倒飞而回,径直落入祭坛之中。
这些残骸,原本是他花费了无数心血和精力才得到的,如今却成为了滋养徐家邪术的养料。这一幕,让祁笙心如刀绞,痛苦不堪。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地脉裂缝中传来:“笙哥!”
祁笙猛地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林悦的身影出现在裂缝之中。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半块残破的星盘,那是从苍鹰堡盗出的墨家信物。
“接玉坠!”林悦高声喊道,同时将手中的玉坠奋力抛出。
一枚刻着应龙鳞片的玉坠划破血雾,祁笙勉强抬手接住,却发现玉坠表面布满裂痕——这是徐妙音用最后一缕神魂温养的契约信物,此刻正在老祖的灵压下濒临破碎。
“小崽子,你以为有应龙血脉就能翻天?”老祖突然出现在祁笙面前,枯槁的手掌按在他天灵盖上,渡劫期的磅礴灵力如岩浆般灌入,“当年你师祖的应龙契约,早被老夫用星宫战旗残片破解了!”
祁笙感觉识海在沸腾,三百道魂灵的光点点点湮灭,就连幼龙的龙啸都变得微弱。他低头看见断枪柄上的星寒陨铁正在崩裂,北极星核残片的最后一丝光芒,正被老祖掌心的邪纹吞噬。
“爹爹……别走。”幼龙的声音带着哭腔,龙躯突然缩小到尺许,蜷缩在祁笙胸前。它鳞片下的星轨纹路开始逆向旋转,将祁笙体内的混沌灵力和应龙血脉疯狂抽取,在掌心凝成一枚米粒大的光茧——那是它尚未完全觉醒的本源之力。
林悦的星盘突然爆发出强光,墨家机关术在老祖的灵压下强行启动,在地脉中撕开半道传送裂缝。祁笙感觉自己被幼龙的龙尾卷住,整个人朝着裂缝飞去,却在半途被老祖的血色咒文击中,后背传来被撕裂的剧痛。
“想逃?”老祖的冷笑混着焚星汤的腥甜,“当年焚星之战,你们星宫的老鼠就是这样钻进地缝里,老夫今天就把地脉封死——”
话音未落,幼龙突然昂首,将全部本源之力注入祁笙体内。祁笙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徐妙音临终前的微笑、机关城傀儡的归星礼、还有三百年前星宫弟子在废墟中哼唱的安魂曲。当他坠入传送裂缝的刹那,看见老祖的手掌穿透幼龙的龙躯,紫金色的龙血溅在祭坛上,竟让地脉深处传来一声古老的叹息。
传送光芒消失的瞬间,祁笙摔在一处潮湿的岩洞里。林悦浑身是血地抱着昏迷的幼龙,洞壁上刻着斑驳的星宫符文,正是三百年前星宫弟子逃亡时留下的避难所。
“小龙它……”林悦的声音哽咽,幼龙的龙角已经折断一根,鳞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蜷缩成一团小蛇般大小,“墨家的传送阵只能撑三息,徐家的追兵马上就到。”
祁笙勉强撑起上身,指尖抚过幼龙冰冷的鳞片,发现它体内的应龙血脉正在急速衰退。识海中,几百道魂灵仅存不到五十道,却依然围绕着北斗星图旋转,仿佛在守护最后一丝希望。
“去……祖祠井里。”祁笙咳出黑血,断枪柄上的星寒陨铁碎成齑粉,“那里有星宫初代祖师的……血契印记。”
洞外突然传来机关启动的声响,徐家特有的千机伞破风声近在咫尺。林悦咬牙背起祁笙,将幼龙塞进他衣襟,指尖按在洞壁符文上:“当年万商楼的老东西说过,星宫每处避难所都连着地脉,只要有魂灵在——”
符文突然亮起,地脉之力化作星轨托起二人。祁笙在昏迷前,看见幼龙鳞片下闪过一丝微光,那是尚未完全熄灭的星辰之火,如同三百年前星宫废墟上,最后一盏没有被扑灭的引魂灯。
地脉深处,徐家老祖望着掌心残留的龙血,突然发现血珠中倒映着星宫祖祠的方位。
祭坛上,那枚本该碎裂的玉坠正在缓缓愈合,鳞片纹路间,隐约浮现出“星火不熄”四个古字——那是星宫与应龙缔结契约时,刻在血脉里的誓言。
“追!”老祖的怒吼震碎葬星渊的穹顶,“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星宫最后的余孽和那条小龙崽子抓回来!”
而此刻的地脉星轨中,祁笙的意识正沉入黑暗。
他梦见幼龙在星空中飞舞,龙尾扫过之处,无数光点汇聚成星宫的轮廓。
那些在战斗中湮灭的魂灵,此刻正围绕着幼龙,如同簇拥着最后一位归乡的使者。
“别怕,小龙。”祁笙在意识深处低语,“我们的路,还没走完。”
幼龙的尾巴轻轻卷起他的指尖,鳞片间闪过的微光,如同在回应这个未说出口的誓言。
地脉的轰鸣声中,两个伤痕累累的身影,正沿着星轨的方向,朝着未知的前路,继续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