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帝国里,唯一不用装犊子的可能就是楼双信,一般来说他现在应该是那种隐世大师,所有虫有事找他还要看看他脸色的那种,但是老实虫被逼急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路德维希是真的有点草木皆兵了,有时候火苗稍微晃一下都要打个视频。
楼双信很想喷他,但是看到路德维希那样又喷不出口,小可怜见的......楼双信设身处地代入了一下,那感觉现在路德维希其实还是很温良很理智的,如果换成他,这会儿估计主星的地都犁了三遍了。
塔伦醒得比他们想的都要早,引起了骚乱的当事虫本身其实还是有点懵的,他也不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因为他猜可能还是有虫会不死心想救他一下;但是又不是很期待能再次醒来,如果就这么死了那还挺完美的。
所以他再睁眼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发呆,脑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思考,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抱怨说自己快死了,别的虫安慰你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你不会觉得宽慰,只会心想卧槽还没完?
他呆滞了一会儿,才开始缓慢地想,现在肯定是在病房,大概率是卡尔文他们把他抬过来的,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事也算成了。
既然如此,没死就没死吧,塔伦又闭上眼,觉得反正都这样了随便吧,过了一会儿又想起那时候看见的路德维希的一抹模糊的身影,这次吓死他了吧。真糟糕啊。
他躺了好一会儿,睡不着,不知道怎么弄的,他感觉自己身体其实莫名的轻盈,本来是觉得醒了也是受罪的,但是他到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感,他犹豫了一下,想试着坐起来。
半撑起身他才看见这个病房......这算是病房吗?塔伦心想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这时他才看见他床边地上有个身影,卷着毯子动了动,楼双信睡眼惺忪地转头看他,然后立马爬起来了,“你醒了怎么不吭声?你老实点啊,不会是想跑路吧,我......哎我去!”
楼双信站起来想摁他,膝盖磕床头柜上了,差点痛跪了,“真服了,我跟你可能真的八字不合。”
啊,楼双信啊。塔伦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感觉一切都通顺了,那现在这一切就很合理了。
“......你厉害。”塔伦说,“这都能救活。”
楼双信啧了一声,“你嘴里真吐不出象牙,刚醒来第一句话不能说点正能量的吗?重说!”
“......卡尔文呢?”
“放心吧。”楼双信坐在床边揉膝盖,“好得很。你少管这些有的没的。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塔伦慢吞吞地说,“不是糊弄。”
“那就好。”楼双信点点头,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两张纸,表情严肃了一些,“我这里有很重要的文件要你看,按理来说你刚醒,不该让你这么快就接触这些。”
塔伦皱了下眉,什么东西,“给我。”
楼双信塞给他,塔伦收拾了一下迟钝的脑子准备接受重要信息,看了两行发现不太对,“......什么东西?”
“你今后的理疗程序和调养戒律。”楼双信说,“顺带一提,你刚刚看字的时候我已经给路德维希和你哥发消息了。虽然我觉得你刚醒可能没那么多精力,但是他们俩估计也快急死了。”
塔伦:“......”
他把纸放边上,又躺下了。
“你不看也没关系,反正有虫会盯着你。”
“晚点看。”塔伦说,“我知道这是你的劳动成果,我很感激。”
楼双信:“......?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有礼貌了?”楼双信有点疑惑,“我以为你醒来第一件事是阴着脸说自己不该活着。”
不该么,塔伦想,他确实这么觉得。
只谈利益,只看局势,花这么大功夫把他救活,是一件完全浪费资源的事。他所能提供的全部价值都已经给出去了,遗体可能用处比他的命还多一些。
但是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他不傻,他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活着,路德维希和卡尔文并没有妥协,正如同他强硬地选择一条路走到黑一样,他们也强硬地选择要治疗他。
“我得逞了一次,他们也得逞了一次。”塔伦说,“合理。”
楼双信竟然有点失望,好平淡,他以为可以看到什么狗血伦理大戏。
塔伦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路德维希做事很靠谱,你们对他好一些。我知道他肯定找过你,并且给出了他的筹码。”
楼双信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看得塔伦皱起眉,“干什么?”
“你可以直接说你很担心他啊。”楼双信觉得这个话题还有点意思,“其实你也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我们对待友军一向都很好,路德维希吃不了亏。跟着我们他是享福了好不好,以后仕途有保障,还包你的医疗服务。”
塔伦点点头,也没有再说话了。
他可能是想静静,毕竟这会儿刚从鬼门关回来,但是楼双信不想,他累得发昏终于有了成果,这会儿好不容易有点消遣,死命抓着不放,“哎,我知道你肯定是现在觉得很累。但是你不能逃避啊,你对路德维希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他这几天黑眼圈挂得都吓虫。你给他差点吓崩溃了知道不?”
塔伦显然不是很想面对这个话题,只是说,“......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我知道啊。”楼双信撑在床头,“所以你呢,之后怎么办?我就直说了,你要是总想着什么不要耽误他,这样对他不好,这种想法,没有什么吊用,路德维希经过这一遭,绝对会死死缠住你,但凡他有一点能劝动的地方,这么多年早就走了。”
塔伦叹了口气,侧过身来,看着他,“如果是你呢?”
楼双信说,“你真是问对虫了。我就是那种死了都要变成鬼缠着雌君的虫。”
“但是你应该不舍得让维尔西斯一只虫留着吧。”塔伦有些不经意地说,“不会觉得,如果结局是注定的,那不如从未开始比较好吗?”
“会。”楼双信也没法说谎,代入了一下其实还蛮痛的,但是想象了一下如果他死了,维尔西斯真的会刻骨铭心一辈子记住他,就觉得好心疼又好特么爽,又想哭又有种神奇的满足感,“问题是已经开始了,时光不能倒流。说真的,你爱他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总不可能从没想过吧。”
塔伦攥着被子,手上没什么力气,静了很久,才说,“爱又不能当饭吃。”
楼双信就笑,“能。路德维希听见你这句话能拌着干吃两碗饭。”
“......你没别的活干吗?”塔伦有点自暴自弃了,他真受不了楼双信这个逼,刚醒就面对楼双信实在是太上强度了。
“害臊啊?”楼双信眨眨眼,“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所以刚刚的话其实我录音了。”
塔伦:“......”
想把自己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