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不夜城有很多,最出名当属一个。
有人说上海的纸醉金迷,是夜晚灯红酒绿下的都市,闻上一口空气都是钱的味道。
耸入云端的地标建筑是它地位的象征,吸引着无数为之向往的年轻人,狂热地扎根于此。
赵惊婉一袭红裙站在外滩的广场,微风轻扬起裙摆,光洁的小腿被热烈的红色衬得更白。
她很少穿艳丽的颜色,红色是妈妈最喜欢的颜色。
隔着黄浦江眺望对面的星河般璀璨的高楼大厦,和照片里的背景几乎没有差别。
几十年过去了,这里依旧灯光璀璨,不知经历了多少场物是人非。
她没有闻到空气中金钱的味道,甚至没有感受到它的浮华,内心平静毫无激荡。
真正让她有些触动的,是外滩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们有的和自己一样是前来旅行的游客,
或者来大城市讨生活的打工族,还可能是出来休闲逛街的本地人。
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从每个人的脸上就能猜出他们背后的身份。
在这里,诞于山巅和生于谷地的人,好像更容易区分。
范仲淹在《岳阳楼记》写下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样的人生理想,似乎不存在这座城中。
人来人往,大都是被这十里洋场的利欲蒙住双眼的怨人。
赵妈妈在上海生活过,和小惊婉讲过自己在上海舞蹈团的经历,
那个时代的上海,也曾是赵妈妈梦想扎根的地方。
时过境迁,上海繁华依旧。
只不过城中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如大浪淘沙般,淘尽一批批不属于这里的过客。
赵惊婉的妈妈,曾有机会落根于此,
但当所求摆在眼前,她却犹豫了。
追求的最终意义,就是如此吗?
走在上海黄金地段的街边,某一瞬间,她想通了。
多少人拼尽半生勉强落脚,才发现这座城的繁华能享于你的,不及万分之一。
汗水如血般挥洒,就只是想站在高峰看一看上面的风景?
可站在这里,她就能眺望到东方明珠的顶端。
某一瞬间,赵惊婉和母亲之间的连接,有种触及灵魂的默契。
她望着幽暗夜空下的塔尖,似乎已经能想象得到上面的景色。
云端俯视下的车水马路,如蝼蚁的行人,
百米高空的明珠,犹如金字塔尖般显贵,
它傲视整座城池,却看不清底下众生的面孔。
迷茫,不知所求,拼命向上攀登的芸芸众生,似乎从未意识到,
触手可及的人间烟火,时刻想摆脱平凡的普通人。
他们,才是这座城最不可或缺的财富。
这座繁华的都市,可以没有那颗璀璨的明珠,
也可以没有歌舞升平的富豪,更可以没有富家子弟的醉生梦死。
但不能没有靠双手打拼的普通人。
劳动生生不息,是拖动一座城市不断向上发展的根本。
他们,才是繁华最终的意义。
站在外滩的江边,赵惊婉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求是什么。
她庆幸自己的选择,就像母亲当初一样。
微末众生,众生微末,凡俗众人,众人凡俗。
她是凡俗的一份子,哪怕出生不平凡,也终归入众生。
“我渴了。”
逛荡半天,楚宁脚都疼了,现在就想回去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赵惊婉收回眺望的视线,扭头看看有些疲惫的楚爸爸。
“那边有奶茶店,我去买,你陪楚爸爸在那边坐一会儿。”
她还好,不觉得累。
楚宁重重点头,她已经累得一步都不想动,只想被投喂。
夜晚的外滩人不少,赵惊婉从奶茶店出来,接到陈老师打来的电话。
前段时间上海有家高奢酒店策划开业活动,有几场演出请他做艺术指导。
陈宇年纪轻,但在圈内名气可不小,一般品牌请不到他。
酒店明天有场晚宴邀请他参加,陈宇没时间,他昨天飞的意大利,有个交流会要参加。
本来想拒掉的,想到自己还有个好学生呢,
这种活动虽然对专业能力没什么帮助,但能多认识些人脉啊。
赵惊婉不想去,她没参加过这种商业晚宴,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人去了就行,我跟他们说了,有人招待你,多认识些人对你有好处,你又不是不留在国内了。”
国内的工作有得她忙活,陈宇告诉她,别以为学舞蹈就不用通世故,且有用着呢。
最后,赵惊婉只能点头应下。
可晚宴在明天啊...
有点发愁,什么都没有准备。
心不在焉的状态,连身后跟了个人都没察觉,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耳后传来。
“玩得开心吗?”
赵惊婉猛地转过头。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侧一点的位置,正歪着头附在她耳边,距离近到就贴在她的脸侧,
赵惊婉下意识躲避,往后仰着身体。
腰后被一只大手用力揽住。
嘶,掌心柔软的触感,洛津心神一荡。
小东西的腰比之前更软乎了,没骨头似的。
他这么搂着,还能离自己这么远。
有点不爽地捏住她的脸蛋,
“还跑吗?”
赵惊婉吓坏了。
手机被她捏得紧紧的,抵在他胸前,一只手里还拎着饮品袋子。
反应了好几秒,来往行人有人朝他们投过探究的视线。
“你放手呀。”
她语气有点急小声提醒,这地儿游客可多着呢,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洛津是毫不在意的,还一脸戏谑地逗她。
“今晚有空吗?”
“没有!”
她要气死了,男人突然俯身下来,
赵惊婉赶紧扭脸躲开,被欺负得没办法了,眼一闭低声说了句。
“有有空,你先放开我。”
腰上的手真的松开了,她刚松口气,
手腕又被抓住,男人的大手往下,轻握住她的小手。
赵惊婉身体一僵,身体本能跟着他往前走,掌心被他握得热热的,指尖莫名有点麻。
“洛津...”
才走出去没几步,她又开口。
“你松开我呀。”
男人头都没回,握住她的大手力道更紧,
她从身后望着那道颀长的侧影,然后听见他说。
“已经放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