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陈兴平几乎住在了试验田里。
他每天记录棚内外的温度差异,调整火盆的位置和大小,甚至尝试在棚内地面铺干草保温。
第一茬种下去的菜苗还是没能抗住夜里的低温,全都冻死了。
“我就说不行嘛。”村里开始有人风言风语,“纸糊的玩意儿哪能挡得住寒冬?”
“陈兴平那小子也不知道在研究啥,还想在冬天种菜。”
“就是,冬天种菜,根本不可能。”
陈兴平不理会这些瞎批批的人,他来来回回的分析了失败的原因。
他发现油纸的保温效果太差,夜间热量流失太快。
于是第二天,他带着人重新改造大棚,在油纸外层又加了一层草帘,白天卷起来晒太阳,晚上放下来保暖。
“再试一次。”他对陈其几人说道。
陈其几人是陈兴平的忠实跟班。
他们从不泼冷水,陈兴平喊着就干了。
这一次,他选了最耐寒的菠菜和小白菜种子。
播种后,他让人在棚内挖了一条浅沟,填入正在发酵的农家肥。
这是他从老农那里学来的土办法,发酵产生的热量可以持续为土壤加温。
七天后的清晨,陈兴平照例第一个来到试验田。
他掀开草帘,弯腰钻进大棚,顿时愣住了。
湿润的土壤上,密密麻麻冒出了一层嫩绿的小芽,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鲜亮。
“成了!”陈兴平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冲出大棚大喊,“快来看!出苗了!”
不少人闻讯赶来,挤在大棚门口张望。
当看到那些鲜活的绿芽时,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紧接着欢呼声响彻田野。
“天啊,兴平居然真的做到了,以后我们就能在冬天种出蔬菜了!”
“多的还可以拿去卖!这玩意儿卖的可贵了!”
“还以为陈兴平是闹着玩儿的,结果没想到,真成了!”
“兴平哥!你太神了!”邓通一把抱住陈兴平,差点把他勒得喘不过气。
钱向东蹲在大棚里,颤抖的手轻轻抚过那些嫩芽,老泪纵横:“有救了...村里人有救了...…”
当天,全村人都动员起来,按照陈兴平的方法搭建保温棚。
年轻人上山砍竹子,妇女们缝制草帘,老人们负责照看棚内的火盆和温度。
到了晚上,田野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远远望去,像是落了一地的星辰。
林允棠提着煤油灯找到陈兴平时,他正蹲在最大的一个保温棚里检查温度。
“该回家吃饭了。”林允棠柔声说,伸手拂去他头发上的草屑。
陈兴平这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他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而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
林允棠赶紧扶住他,心疼地责备道:“别累着了。”
“好,我不累。”陈兴平没听懂。
林允棠笑着摇摇头:“快回家吧,娘炖了你最爱喝的鸡汤。”
走出大棚,陈兴平望着田野里一排排亮着微光的保温棚,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个冬天,爹娘和媳妇儿就能有蔬菜吃了。
陈兴平搂住林允棠的肩膀,轻声说:“等开春了,咱们建个更大的棚,种些瓜果,让你怀孕的时候不缺嘴。”
林允棠靠在他肩上,笑着说:“那我可等着了。”
十几天后,保温棚里,嫩绿的白菜已经长得巴掌大,叶片肥厚油亮。
林允棠挎着竹篮,小心翼翼地采摘着最外层的菜叶,脸上洋溢着喜悦。
“兴平,你看这菜多水灵!”她举起一片翠绿的菜叶,阳光透过叶片,映得她手指都泛着莹莹绿光。
陈兴平正在看检查保温棚,闻言抬头笑道:“今晚让娘炒个醋溜白菜,给你解解馋。”
“好啊,我喜欢吃酸的!”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邓通气喘吁吁地掀开草帘:“兴平哥,不好了!西头三个棚子全塌了!”
陈兴平脸色一变,跟着邓通跑到村西。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三个大棚的竹架全部垮塌,油纸和草帘被积雪压得七零八落,刚长到一半的蔬菜全被埋在下面。
“昨晚雪太大了...…”陈其愁眉苦脸地扒拉着残骸,“这些竹子根本撑不住。”
陈兴平蹲下身检查断裂的竹架,眉头紧锁。
他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个棚子的竹架虽然被压弯,却没有断裂。
仔细一看,这个棚子用了更粗的老竹,而且拱形结构更加圆润。
“我知道了!”他猛地站起身,“不是竹子不够结实,而是我们搭的弧度不对。”他捡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个半圆:“要搭成这样的弧度,受力才均匀。”
当天下午,陈兴平带着村民重新搭建大棚。
这次他特意挑选三年以上的老竹,每根竹片都精心烤制弯曲,确保弧度完美。还在每个棚子里增加了支撑柱,像伞骨一样分散压力。
七天后,改造后的大棚经受住了又一场大雪的考验。
村民们掀开草帘,看到里面绿油油的蔬菜时,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天清晨,陈兴平正在地里忙活,忽然看见村口来了一群陌生人。
为首的正是隔壁李家沟的生产队长李建国。
“兴平!”李建国老远就拱手,“听说你们村冬天种出了新鲜菜,还是你带头整出来的法子!我们特地来取经啊!”
“李队长客气了。”陈兴平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李建国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村今年也遭了雪灾,菜地全完了。你看...能不能教教我们搭这个保温棚?我们拿钱买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