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孟冉怀中的赵怀静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他身上。看着那张脸，鼻息之间都是他身上洗涤剂的香气。赵怀静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孟冉身上，肌肉那种紧实的触感透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传来。
“赵先生，你家是哪一户？”
在赵怀静出神的时候，孟冉已经抱着他走到了15楼。
赵怀静回过神来：“哦，1502。”他指了指，“就左边这户。”
“行。”孟冉抱着他来到门前，“你摸钥匙开门吧。”
见孟冉仍抱着自己不撒手，赵怀静不好意思地说：“你放我下来吧，到家门口了。”
孟冉说：“没关系，反正都到这儿了。我干脆把你送进去再走。”
于是赵怀静只得摸出钥匙，靠在孟冉怀中把门打开。他有些尴尬，孟冉这样子倒像是把他当小孩儿。
进了门，孟冉将他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直起身子说：“赵先生，你现在应该还好吧。”
“早就缓过来了，”赵怀静和他开玩笑，“你抱着我走这么远，累着没有？”
孟冉只是往后捋了捋头发：“还好。前两年干过些体力活。”
体力活吗？赵怀静打量起孟冉，发现他确实比他印象中壮了不少，小臂上是线条流畅的肌肉，纤长但有力，更加好看了。
算起来从孟冉出狱后已经有4年，也知道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只不过他没有学历，又有前科，想也知道日子可能过得并不太好。
孟冉环顾了周围一圈：“赵先生，现在还没来电，屋子里这么黑你一个人可以吗？”
赵怀静回神：“没关系，我好多了。”他将开着手电筒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这已经够亮了。”
“那好，我就先走了。”孟冉放下心跟他道别。
“这么快吗？要不你先歇会儿，才爬了这么高的楼呢。”赵怀静说
“我还好。”孟冉说，“店里还有事儿呢。”
“那好，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
孟冉跟他说了句不客气，带上门离开了。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现在孟冉一个人走在楼道里莫名地安静。也正因为如此，孟冉也才有闲工夫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他捡起自己甩在12楼道的工作服，刚才两人在楼道里相拥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不停闪过。
赵怀静这人有点奇怪，怕黑、怕雨、怕逼仄的空间，也怕穿着黑衣服高大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很害怕自己的这张脸。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怕自己他又不避开。还会邀自己共乘一伞，还开车送自己回家。
还有，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叫他那声赵老师。
孟冉又想起了前两天他叫赵亭午赵老师的场景。明明是同样的语气，为什么是赵怀静这个人露出了他记忆里的那个样子。
孟冉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他想要是这个赵怀静是他的赵老师该多好。
察觉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孟冉甩了甩头。他的老师叫赵亭午，是因为他父亲他才变成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这是他该还的债，赵亭午以前对自己那么好，他不应该生出这种幻想来逃避。
这样太没良心了。
白日里的咖啡店忙忙碌碌，门上的铃铛声也响过无数次。又是一阵清脆的铃声，正在给咖啡打包的孟冉几乎在同时抬头朝着门口望去。
进来的是两三个结伴而行的年轻女孩子，他外场的同事迎了上去，孟冉又垂下了眼皮继续手中的活儿。
之前陪孟冉去警局的那个女生看见他这个样子，打趣说：“孟冉，你不会以为是那个赵先生吧？”
孟冉被她打趣找不出话说，只得转移话题：“还有闲功夫开玩笑，咖啡豆快没了，还不趁现在快补一点儿。”
“着什么急啊，”那女生刚打包好甜品，不慌不忙，“等我把这弄完就去。”想起赵怀静那张脸，她又一脸可惜地说：“不过那个赵先生确实很久没来了。”
前段时间赵怀静老爱来他们店里，近段时间倒是很久没来了，算算日子快半个月了吧。
孟冉听见这话手中有片刻停顿，不过很快接着忙手里的打包：“赵先生是法医，他们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可能最近遇上什么案子了吧。”
那女生点点头，脸上有些失望：“唉，看不见帅哥，上班都没力气了。”
另一个同事插话进来：“孟冉不是帅哥啊？”
女生扫了孟冉一眼：“每天看，腻了。”
“再没力气也得干啊，还有不少单子堆着呢。”孟冉也被她逗笑了，提着打包好的咖啡往外走，“我先去送餐了。”
女生拉长着声调：“好——辛苦了。”
拎着手中的咖啡，孟冉朝着赵怀静他们小区里走去。这小区是商住混合，所以他们店里的客源大都是这里面的。
点了点手中要送的订单，孟冉给自己规划出了送餐的路线，脚步开始快了起来。
大城市里的人都是脚步匆匆，好像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孟冉也是其中奔忙的一个。
一栋楼接着一栋楼地奔忙，快半个小时之后，孟冉的手中终于还剩最后一单了，正好是赵怀静他们这栋楼里的。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在这栋楼里见到的每个人他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然他自己没有发觉到这个小动作。
只可惜，他并没有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不好意思，先生。”
高峰期电梯里的人很多，被人挤着往外走的孟冉撞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他连忙向那人道歉，可是那人没听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孟冉奇怪地看了看他，只见他双眼发直，下巴上是没有修整的胡渣，他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
“欢迎光临——”
又有人走进店里来了，是孟冉的同事在招呼。
女生嗓门高了一点，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惊喜：“赵先生，你终于来啦？”
孟冉放下手中的水壶，也朝门口的看去，终于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看见赵怀静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衬衫，温和淡雅，像是他们店外树上每年春天会开的蓝花楹。他带着一脸浅笑看着面前和他搭话的女生。
“赵先生你不是就住这附近吗，怎么这么久不来我们店了？”那女生问。
赵怀静随着那人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隔壁县出了件案子，被抽调过去帮忙了，昨天才回来呢。”
“怪不得呢。”女生点点头，又问：“今天想喝点儿什么？”
赵怀静问：“有什么推荐吗？”
女生说：“今天要不试试手冲？埃塞俄比亚的豆子，最近风很大，我们店孟冉冲得最好。”
“是么？”赵怀静的视线越过她看向柜台处的孟冉，后者忙收回了他的视线。赵怀静笑笑，“那好，我就试试。”
点好了单，女生冲着柜台嚷：“孟冉，听见了吗，咱们赵先生手冲一杯。”
“好。”孟冉不知道自己在扭捏什么，忍着没去看身后的那人，转身在操作台前专心干活。
孟冉刚把冲好的咖啡端上桌，何桑风风火火地也进了咖啡店。他一脸嫌弃地往赵怀静面前一坐：“你跑那么快干嘛，有鬼在追你啊，我停个车的功夫就不见你人了。”
赵怀静只是淡然地喝着手中的咖啡：“都说了就在旁边咖啡店，这么大，你还找不着？”
孟冉看出来这人应该是赵怀静的朋友，凑上前询问：“这位先生想喝点儿什么？”
何桑拿过菜单扫了一圈，最后朝着最贵的一指：“就这个吧。”他看向对面的赵怀静，“你请客啊，就当车费了。”
他这种不要脸的行为，似乎在赵怀静的预料之中，他说：“那就这个吧。”
点好单后，孟冉回了柜台处。这头的何桑打开了话匣子，“今儿晚上咱们找个地儿吃火锅吧，那村儿里啥都没有，给我饿坏了。”
赵怀静睨了他一眼：“你哪天饱过？”
这人隔三差五就要找各种理由出去吃几顿。
何桑不管那些：“你去不去吧。好不容易回来，当然要放松一下了。”
“我有拒绝的权利？”赵怀静放下手中的咖啡说。
他就算是拒绝，也会被面前的这人硬拖出去的，才不管他愿不愿意。
何桑耸肩：“你自愿最好啊，省得我费力气了。”
正说着，孟冉把何桑的咖啡也端上来了。赵怀静对他说：“哎，孟冉要不晚上你一起来吧？”
“我？去哪儿？”孟冉不解。
赵怀静说：“这两天我俩调休，今晚想出去吃顿火锅。正好上回那么麻烦你，就一起吃个饭吧。”
赵怀静说的是上回停电的事儿。
孟冉摇头说：“还是不用了。”
何桑是个社牛的性子，他看着孟冉腼腆的样子直接说：“帅哥一起来呗，人多吃火锅热闹。”
“你今天应该上早班吧。”赵怀静记得他们上早班的话，是下午3点就下班了，“就别推脱了，一起吧。”
孟冉看着眼前这人满脸的笑，没狠下心再拒绝，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