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那天，应淮开车载着姜一和赖云，回到了鸭头沟村。
姜奶奶坐在轮椅上，时间让她一天天苍老，常常会忘记身边的人是谁，对着赖云亲切的说。
“女娃娃，有婆家了没？我有个儿子在读书，长得可乖嘞。”
赖云一次次回复姜奶奶：“我有儿子了，他是你孙子，也在读书。”
姜奶奶便噘着嘴独自生闷气。等看到姜一时，又会拿拐杖戳戳姜一的鞋子，像个孩子一般天真地询问。
“你看见我的乖孙了吗？他昨天说想吃鸡蛋，今天母鸡下蛋了吗？”
直到姜一带着她去鸡窝旁边，亲手捡了一只蛋给她，她才心满意足的揣在口袋里，坐着望着门口又睡着了。
姜奶奶在九十岁那天起，永远活在了那一段记忆里。
姜一上学的时候，赖云每天都帮姜奶奶擦洗身体，给她换纸尿裤，梳头发，煮流食。她的孝顺在鸭头沟村，人人称赞。
姜一询问过赖云，为什么不把姜世斌喊回来。
赖云只是无所谓的说“你奶奶从来没有和我红过脸，这些年早已经有感情了。你爸，他城里还要上班，我反正没事做的，也算是全了婆媳情谊了。”
“何况，你爸钱没少给。”
姜一听到最后一句才算咽下了其他的话。
那个男人，在他高考时也只是打了个电话而已。城里新出生的弟弟正在读小学，每天离不了人。
相比冷淡独立的大儿子，会哭泣会撒娇喊爸爸的小儿子更得宠爱。
今天姜一下厨做了几个菜，几人围在一起吃饭。
这么多年下来，每年至少在姜家住一个月的应淮，赖云也是当了半个儿子看待。彼此之间早已熟络起来。
姜一开了三瓶啤酒，度数很低，三人一人一瓶，姜奶奶提前喂了炖好的粥，又睡去了。
姜一打了个酒嗝，左手腕上的操作器闪着只有他能看见的倒计时3小时。
“妈，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姜一举起酒杯敬赖云。
“不辛苦，妈现在觉得一切都好，都值得。”赖云喝了酒，脸颊上泛着高兴的光泽，这两年她胖了一些，人也更有精神了。
“妈，以后我去读大学了，你想做什么？”姜一放下酒杯，应淮给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肉，他低头吃下。
赖云满足的靠在椅子上：“妈啊，没有什么想法，只要你健康快乐就够了。妈也开心了。”
姜一说不出他将来读大学的时候，赖云跟着去城里的话。
姜奶奶谁来照顾呢？九十多岁的老人了，随时都有那样的一天。
这是不符合角色逻辑的话。
走出大山，走出大山……姜一在心底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到最后反而像是喝醉了，靠在了应淮肩膀上。
“小淮啊，你先带一一去休息。这里阿姨收拾就行。”赖云只以为孩子没喝过什么酒，酒量不行。
应淮一只手架起姜一胳膊，一只手揽着对方的腰，扶着踉踉跄跄的醉鬼上了楼，进入卧室后两人一起倒在了姜一的床上。
“真醉了？”
应淮俯下身子，两只手撑在姜一身边，把人圈在了自己怀里。
姜一还是闭着眼，一动不动。然而睫毛却颤了颤。
应淮轻笑一声，无奈的蹲下身给姜一脱鞋，又去卫生间洗了热毛巾出来给他擦脸擦手。
等应淮放好毛巾再回来时，姜一睁开了眼睛，仰面躺在床上。
“怎么了？看着呆呆的。”应淮觉得好笑，他第一次看到姜一装醉。
而装醉被发现的姜一也不恼，看着站在床边光风霁月的应淮，心念一动，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胳膊，一个拉倒将对方按在床上，又翻身压在了对方身上。
两人都穿着单薄的体恤和大短裤，身体相贴，躺在下方的应淮短裤被蹭了起来，大腿贴在了姜一的小腿上。
热气与温度交叠。
“淮哥……”
姜一的这一句呢喃带着数不清的温柔缠绵，如同记忆里无数个阳光燥热的午后，这人漫不经心的回头看见了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喊了一声：淮哥。
应淮不争气的红了脸，红了耳朵，甚至红温朝着脖子下面的衣服里面漫延。
他知道姜一对他，或许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不过因为这些年的陪伴和信任，又一次捉弄罢了。
可他依然会为这超过友谊界限的触碰而心脏鼓跳。
“淮哥……”
姜一再次低语，湿润的红唇张开，吐露的气息仍带着酒气和一丝应淮避不开的独属于姜一的味道。
应淮却在姜一即将亲上他时，一把推开了对方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拽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暗暗调整呼吸，躲避着来自姜一的视线。
他承认，哪怕认识这么多年，他依然避不开一种名为“姜一”的春，药。
“哈哈哈哈哈”
没心没肺的姜一知道自己恶作剧成功了，躺在床上笑的欢乐。
“别笑了。”
被欺负了的应淮像是落水了的捷克狼犬，收敛着爪牙任由爱人肆意蹂躏，却透着一丝无措。
“淮哥，你多久没有****？”姜一挑眉，觉得方才为了任务低沉的心情逗好上不少。
果然，调戏应淮可以让他开心。不错，下次还这样干！
“想笑就笑。”应淮咬着牙，觉得这人都是自己惯出来的，竟敢这样捉弄他了。
姜一又乐了一阵。
房间里窗户没有关，楼下传来的音乐声吸引了姜一的注意力。
他走到窗户边，看到赖云换了一身红裙子，正拿着那根竹笛坐在院子门口吹笛子。
还是那曲《千年等一回》，白娘子用三千年等到了转世的小牧童，用一世夫妻情缘偿还了救命之恩。
笛声婉转悠扬，起承转合丝滑衔接，让人们地的思绪跟着走回那个烟雨朦胧的西湖断桥。
吹奏的人很开心，听曲者也不免跟着雀跃。
“淮哥，假如这次我的任务失败了，怎么办。”姜一突然问了出来。
他做了也有四五个任务了，这是第一次他无法清楚的肯定自己是否完成了任务。
“失败了，我就把你的尸体做成标本，在副本世界一直陪着我。”应淮故意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和俊气的外表不怎么相搭。
“如果我失败了，你在这个副本也要好好活着。帮我照顾赖云，姜奶奶。”
姜一转过身，认真的叮嘱应淮。
按照系统购买的“好朋友连接器”使用法则来说，如果他在副本死亡，应淮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Npc一直活在这个副本里。
应淮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窗户边的姜一。
他陪伴了姜一许久，彼此都懂对方的心理和想法。
正因为如此，应淮反而不能回应姜一的要求。
他有直觉，他做不到冷静的看着姜一死去。
“我不觉得任务失败了。”应淮避开了姜一的问题“你这些年，一直鼓励赖云找到自我，活的开心，为自己而活。这才是真正的‘走出大山’，可是，你觉得现在的赖云不开心吗？”
姜一早已经不是刚入游戏的新人了，只是有时候人在局中，难免会迷失了眼睛。
“你觉得赖云现在不开心吗？”
应淮也走到了窗户边向下看，笛子声刚好终止，楼下的赖云发现了他们俩，招了招手。
“晚上包饺子吃好不好？”赖云喊了声。
“好啊”
姜一回应完，便看到赖云收起竹笛提着菜篮子，大红色裙摆如同一只蝴蝶，飞出了院子。
如今的赖云，脸上洋溢着开心与满足。
“你一直要求她走出姜世斌的思想大山，可如今你要求她要活的自我何尝不是来自你给她的‘大山’？ 再者说”
应淮的手状似随意的拨动着放在书桌角落的那罐星星，语气温柔。
“什么才叫真正的活出自我？从来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终其一生寻找的，是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过着让自己喜欢的生活。而不是任何其他人想要你成为的人。走过弯路了，才知道自己想走的路。有勇气面对不完美的过去，和当下融洽相处，不在乎他人眼里的看法。”
“这些，赖云已经做到了。”
姜一盯着应淮，单手撑着额头笑了。
操作器倒计时归零，本副本世界结束。
……
（终于写完了这个副本，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单机写姜一这本书，没有啥阅读量，也没有啥数据，难道是系统文平台看的人少？苦苦支撑，只为了姜一的故事有始有终，土豆子发誓坚决不坑！
话说，亲爱的读者宝宝们，对于赖云，我有几处对比的伏笔，谁看出来啦！欢迎留言告诉我。应该挺好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