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的热情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客厅的空气。
裴暖暖和裴柔柔姐妹俩面面相觑,还没从刚才的温情中完全回过神,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砸得有些发懵。
去医院检查身体?
调理调理?
她们俩的身体一向很好,但这番好意,她们实在无法拒绝。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怎么亮,江妈就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
她仿佛一个精力充沛的将军,指挥着一天的开局。
姐妹俩还在睡梦中,就被轻轻唤醒,床头已经准备好了温水和简单却营养的早餐。
看着江妈忙前忙后的身影,她们心中既温暖又有些无奈,哭笑不得。
吃过早饭,江妈便催促着两人上了家里的那辆埃尔法。
一路上,江妈的嘴就没停过,从魔都哪家私立医院的妇产科最权威,到哪个医生的口碑最好,她都了如指掌,显然是昨晚连夜做了详尽的功课。
裴暖暖和裴柔柔坐在后排,听着江妈对未来无尽的憧憬和规划,心里像揣了两只兔子,七上八下。
她们隐隐有种预感,但又不敢去深想。
医院里,江妈动用了些人脉,直接挂了专家号,免去了排队的烦恼。
一系列检查下来,姐妹俩坐在休息区等待结果,心情愈发紧张。
裴柔柔的手心都是汗,悄悄握住了姐姐的手。
裴暖暖反手紧紧回握,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尽管她自己的心跳也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没过多久,江妈拿着两份报告单,脚步轻快地走了回来。
她的脸上,先是凝重,随即是难以置信的错愕,最后,那错愕化为了火山喷发般的狂喜。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怀……都怀上了……我的天啊……老林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这声音虽然被她刻意压低,但在安静的走廊里依然清晰可闻。
裴暖暖和裴柔柔的脑袋“嗡”的一声,彻底空白了。
她们呆呆地看着江妈手里的报告单,仿佛那上面写的不是汉字,而是某种看不懂的天书。
怀孕?
两个人都怀孕了?
这个事实太过震撼,以至于她们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江妈的喜悦很快就转化成了更强大的行动力。
回到明湖别墅,她立刻打了个电话给远在京城的老伴江援朝。
“老林!天大的喜事!你赶紧的,把手头的事儿都交了,马上给我飞到魔都来!……什么事?天大的事!你儿子有出息了,咱们家要双喜临门了!暖暖和柔柔都有了!……对!都有了!你赶紧的,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挂了电话,江妈便开始了“一刀切”式的管理。
她先是收缴了裴暖暖和裴柔柔的笔记本电脑和工作手机,理由是孕早期不能有辐射,更不能劳累。
紧接着,她宣布厨房从今天起由她全面接管,所有外卖和餐厅的食物都被列为禁品。
姐妹俩平日里作为林帆的秘书,处理工作、安排日程是家常便饭,可现在,她们被勒令只能做三件事:坐着、躺着、散步。
下午,江援朝果然就从京城飞了过来。
这位平日里颇有威严的父亲,在得知消息后也是乐得合不拢嘴,见到两个“儿媳妇”,眼神里满是慈爱和满意。
他被江妈分配了任务:负责家里一半的清洁和采买工作,当好后勤部长。
于是,明湖别墅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两位身价不菲的长辈,像陀螺一样在家里转个不停,一个在厨房里研究孕妇食谱,一个拿着抹布擦地浇花。
而正主裴暖暖和裴柔柔,则像两尊珍贵的瓷器,被小心翼翼地供在沙发上,连伸手拿个水果都会被江妈抢先一步。
傍晚时分,林帆处理完公司的事回到家中,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这股既幸福又诡异的气氛。
江援朝把他拉到一旁,进行了一场严肃的“翁婿谈话”。
“小帆,你现在是大人了,马上就要当两个孩子的爸爸了。男人要有担当。工作重要,但家庭更重要。你妈在这边照顾她们,我也过来了,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多花点时间陪陪她们。”
林帆被说得连连点头,心里既感动又有些压力。
晚上,江援朝和江妈决定搬去不远处的四季花园别墅住。
用江妈的话说就是:“我们住在这儿,你们小两口也不自在。我们住得近,方便随时过来照顾,你们也能有自己的空间。”
送走了父母,林帆刚回到客厅,裴暖暖和裴柔柔就围了上来,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表情。
“林帆,你可算回来了,”裴柔柔瘪着嘴,几乎要哭出来,“阿姨对我们太好了,可是……我们快要发霉了。今天我就是想回个工作邮件,电脑都被阿姨没收了。”
裴暖暖也苦笑着附和:“是啊,感觉自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阿姨和叔叔的心意我们都懂,也很感激,但这样下去,真的会闷出病来的。”
林帆看着她们俩既委屈又无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将她们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辛苦你们了。我爸妈也是太高兴了,关心则乱。这样,明天我跟他们说说,让他们稍微放宽一点政策。”
第二天,江爸江妈果然没有再一大早就过来。
别墅里恢复了暂时的宁静,让姐妹俩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上午十点,江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依旧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关怀:“暖暖,柔柔啊,你们俩别自己弄吃的了,我和你叔叔在四季花园这边开火了,炖了上好的花胶鸡汤,你们收拾一下就过来吃饭,补补身子。”
姐妹俩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暖意。
她们知道,这种甜蜜的“负担”,恐怕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另一边,林帆则彻底投入到了工作中。
前几天他在抖音年会上掀桌子的事件,余波未平。
他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法务和内容安全部门,下达了一道冰冷的指令。
针对那些在事件中煽风点火、造谣传谣的头部大V,他没有丝毫手软,直接下令永久封禁账号,并且通过法务途径追究其法律责任。
这一手铁腕整治,让整个抖音平台的内容生态为之一清,也让所有创作者都见识到了这位年轻老板雷厉风行、不容挑衅的一面。
处理完内部的杂音,一个更严峻的挑战摆在了林帆面前。
他迅速召集了抖音所有核心高管,召开紧急战略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巨大的显示屏上,正播放着一份由市场部连夜赶制出的ppt。
数据、图表、曲线,每一页都透露出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抖音如今正如日中天,用户增长曲线陡峭得令人心惊,日活用户已经突破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但盛世之下,危机已然潜伏。
国内互联网的巨无霸,那只“大鹅”,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调集重兵,携其无与伦比的社交流量和资本优势,悍然杀入了短视频这片红海。
“林总,各位,”战略发展部的总监指着屏幕上一条新出现的、同样陡峭的增长曲线,声音干涩,“‘微视’……大鹅旗下的短视频App,本周的数据更新了。他们通过朋友圈、qq空间的强制引流,以及不计成本的现金补贴,一周内的新增用户量,已经达到了我们月度增量的百分之三十。而且,这个速度还在加快。”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抖音虽然是先行者,但面对拥有几乎无限资源的巨头反扑,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如履薄冰。
讨论激烈地进行着,有人主张正面迎战,同样烧钱补贴;有人建议深耕内容,走差异化路线;还有人提出拓展海外市场,避开国内的锋芒。
各种方案被提出,又被驳回,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
林帆始终没有说话,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深邃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将他们的表情、言论、神态尽收眼底。
他像一个冷峻的猎手,在等待最合适的出击时机。
会议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各种观点的碰撞几乎要将会议室的屋顶掀翻,却始终没有一个能让他真正眼前一亮的破局之法。
直到会议结束,高管们神色各异地陆续离开,会议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林帆依然坐在原位,眉头紧锁,似乎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整个战局。
他的视线在空荡荡的会议桌上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了角落里一个正在默默收拾着会议纪要的身影上。
那个人动作不快,条理清晰,似乎并未被刚才激烈的争论所影响。
林帆的眼神微微一动,若有所思。
阿姨温暖的话语像一床厚实的棉被,暂时裹住了辰光和林帆心里那些尖锐的棱角。
但第二天清晨,当闹钟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撕裂黎明时,那点可怜的暖意便被现实的寒风吹得无影无踪。
去医院调理身体成了一句美好的空话,因为一场决定公司未来一年战略方向的高层会议,正等着她们。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到近乎凝固。
林帆作为最高决策者,坐在主位,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张汇报的ppt和每一个人的表情。
辰光坐在她的左手边,条理清晰地汇报着运营部门上半年的业绩和下半年的规划。
数据详实,逻辑严谨,每一个增长点背后,都是她和团队无数个挑灯夜战的夜晚。
她一手将运营部从一个只有三个人的草台班子,打造成如今公司最核心的营收引擎,这份功劳,无人能及。
坐在她对面的,是市场部总监任立贤。
一个空降而来、背景深厚的男人,作风激进,擅长包装和造势,与辰光这种一步一个脚印的实干派截然不同。
长达三个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众人如蒙大赦般陆续离开。
“辰光,你留一下。”林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辰光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她们两人,空气中还残留着咖啡和紧张混合的味道。
林帆没有看她,只是低头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钢笔。
“你觉得,任立贤这个人怎么样?”她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辰光心里激起千层浪。
她知道,这绝不是一次普通的闲聊。
作为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她立刻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斟酌着词句,回答得滴水不漏:“任总监很有能力,想法也很大胆,市场部的业绩在他手里确实有了新的突破。只是……他的行事风格,可能还需要和公司现有的体系多磨合。”
她既肯定了对方的成绩,也委婉地指出了其潜在的问题,这是一个中层管理者最得体的回答。
林帆听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辰光,那眼神深邃而平静,却让辰光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公司要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了,”林帆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宣布今天的天气,“从下周一开始,你把运营部门的所有事务,都和任立贤做个交接吧。让他统一负责市场和运营,形成合力。”
一瞬间,辰光感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失灵了。
耳边嗡嗡作响,林帆后面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什么叫“形成合力”?
这分明就是卸磨杀驴!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失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想起那些为了一个项目连续一周睡在公司的日夜,想起为了争取一个关键客户喝到胃出血的应酬,想起她是如何把一群刚毕业的愣头青带成如今能独当一面的精兵强将……她为这家公司付出的,是她全部的青春和心血。
而现在,就因为一个所谓的“新阶段”,她就要把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拱手让给一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空降兵?
为什么?
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理由,没有一次正式的谈话,就在这样一次会议之后,用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就决定了她的“出局”。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炭,想质问,想咆哮,想把桌上的文件狠狠地摔在地上。
但最终,她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好的,林总。”
她看到林帆的
辰光站起身,僵硬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那层名为“专业”的坚冰就会彻底碎裂。
回到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她像个被抽掉所有骨头的木偶,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窗外阳光正好,明晃晃地照在她的工位上,却驱不散她心底一丝一毫的寒气。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这样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她像一枚被弃用的棋子,静静地躺在棋盘之外,看着盘上风起云涌,却再也与自己无关。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是林帆。
辰光的心猛地一缩,她几乎是怀着一种自虐的心情点开了那条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收拾一下东西,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来。有新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