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离开后，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雕花窗棂洒落进来，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秋风轻拂，带着些许凉意，却也被屋内的暖炉驱散。
炉中沉香袅袅，在阳光中勾勒出淡青色的烟痕。
小晴静静地坐在圈椅上，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衬得她肌肤如瓷，唇若点朱。
她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整个人看起来娇小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暖炉上的花纹，银铃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小姐，该用膳了。”
春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巧的脚步声。
小晴抬头，看见两个丫鬟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春桃走在前面，圆圆的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杏眼灵动有神；夏荷跟在后面，清秀的面容上虽然保持着沉稳，但眼中也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光看外表，很难看出春桃才是性子沉稳细腻的那一个。
“放在这里吧。”小晴指了指面前的小几，声音还带着几分虚弱。
春桃将食盒放在几上，动作利落地打开盖子。
顿时，浓郁的香气在屋内弥漫开来。
一碗熬得浓白的鲫鱼汤，汤面上浮着几片翠绿的葱花；一碟清炒时蔬，碧绿的菜叶上点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晶莹剔透的米饭。
“今天厨房特意做了小姐爱吃的蒸饺。”夏荷轻声说道，从食盒最下层取出一个青花瓷碟，里面整齐地码着十二个玲珑剔透的饺子，皮薄得几乎能看见里面的馅料。
小晴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试着抬起手，却发现手臂还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虽然已经不妨碍她行动了，但那种有些脱力的感觉还是让她非常讨厌。
春桃见状，立刻会意地拿起筷子。
“小姐别动，奴婢来喂你。”
小晴顺从地张开嘴。
春桃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饺子，轻轻吹了吹，才送到小晴嘴边。
“小姐，外头都在传你会仙法呢！”春桃一边喂食，一边忍不住说道，圆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小晴正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鲜美的饺子，闻言差点呛到。
她虽然听十一说过外头在传这些事，但实际上的内容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咽下食物反问。
“仙法？什么仙法？”
“就是你治病救人的本事啊！”春桃眼睛亮晶晶的。“外头的人都说，你用的不是寻常医术，而是仙家手段。那些大夫都治不好的瘟疫，您一出手就能治好！”
“隔空御针、挥手退瘴、金光点血……”春桃掰着手指去数最近听来的传闻。
夏荷虽然没说话，但也忍不住点头附和。
她接过春桃手中的汤碗，舀了一勺鱼汤，细心地撇去浮油，才送到小晴唇边。
小晴喝下鱼汤，心中暗笑。
这肯定是十一的手笔。
不过看着两个丫鬟崇拜的眼神，她突然起了玩心。
“你们……想看看仙法吗？”小晴眨了眨眼，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春桃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夏荷也惊得差点打翻汤碗。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小姐……真的可以吗？”春桃的声音都颤抖了。
小晴微微一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
虽然还有些乏力，但简单的动作应该没问题。
“去拿两个小碗来。”她指了指一旁的柜子。“再从那盒子里取三颗珍珠。”
盒子里装的是各种原材料。
这个世界主子的衣裙鞋袜基本都是自家丫鬟做的，前头因为时间太赶，十一才让人从鹿角城从京城送来成衣。
如今安顿下来了，自然由春桃夏荷给小晴做衣服，她们空闲时候就干这个，虽然大件的外衣是来不及了，但一些贴身衣物，鞋子袜子还是要做的。
这珍珠多是用来做衣服上的扣子，或者是绣鞋上的点缀或者珍珠扣。
春桃几乎是跳起来去取东西的，夏荷虽然动作稳重些，但脚步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很快，两个精致的青瓷小碗和三颗圆润的珍珠就摆在了小几上。
“看好咯。”小晴将珍珠在掌心轻轻摩挲，阳光透过珍珠，在她手心投下细碎的光斑。“这叫‘三仙归洞’。”
她先拿起一颗珍珠，在春桃和夏荷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用碗盖住。
“猜猜，这个碗里有几颗？”小晴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一颗！”春桃毫不犹豫地回答。
小晴轻笑，慢慢掀开碗——里面空空如也。
“这……这怎么可能？！”春桃惊得站了起来，凑近检查碗底。“奴婢明明看见小姐放进去的！”
夏荷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碗，确认它确实是普通的瓷碗后，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再来一次。”小晴将两颗珍珠放入碗中。“两颗是吧？”她看着两个丫鬟点头，两人紧紧盯着那盖起来的瓷碗的样子满是娇憨的感觉。
小晴盖上的碗轻轻一晃，再掀开时，碗里竟变成了三颗！
春桃彻底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夏荷动作更快，瞬间拿起珍珠仔细检查，又翻来覆去地看碗，却怎么也看不出其中的奥秘。
“小姐……这……这……”春桃语无伦次，圆脸涨得通红。
小晴看着两个丫鬟震惊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阳光透过窗纱洒在她瓷白的脸上，衬得她眉眼如画，笑容明媚如春。银铃随着她的笑声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要不要再变一次？”小晴问道，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要！”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地回答，眼中满是期待。
“可我累了。”
小晴的手指微微颤抖，刚才的表演看似简单，实则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她看着两个丫鬟担忧的眼神，轻声道。
“过几天吧，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再给你们变。”
她本意是等麻沸散的药效过去，体力恢复后再玩，可两个丫鬟却误解了。
两个丫鬟却理解为小晴如今受天道反噬，受伤太重，所以才要恢复几天。
她们平日跟着小晴，小晴歇息的时候也守在门口，也就每日去领饭菜的时候才回到大队部的小饭堂接触到几个厨房婶子，接触机会少、时间短，她们得到消息的时间自然比生产队里的人更晚。
在得知自家小姐用仙法给人治病受到天道反噬，夜里重伤吐血她们都开始脑补了。
她们如今干着贴身丫鬟的工作，可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吐血。
唯一的解释，就是晚上陛下会进入小姐房间的时候，顺带把血迹都收拾好了。
春桃和夏荷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自责。
“都是奴婢不好。”春桃懊悔地说。“小姐身体还没好，奴婢就不该让你费神的。”
夏荷已经利落地收拾好了碗和珍珠，重新端起鱼汤。
“小姐先喝点汤，然后好好休息。”
小晴看着她们紧张的样子，心中既好笑又温暖。
她乖乖张嘴，任由两个丫鬟继续喂食。
窗外的夕阳渐渐西沉，将最后一缕金色的阳光洒进屋内，为这一室的温馨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用过膳后，春桃细心地为小晴擦净嘴角，夏荷则取来温水让她漱口。两人配合默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小姐要歇息了吗？”夏荷轻声问道，已经开始整理床铺。
小晴点点头，在两人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她的双腿还有些发软，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银铃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细碎的声响。
春桃和夏荷一左一右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床榻。
床铺已经被夏荷整理得柔软舒适，锦被上还放着一个暖炉。
小晴躺下后，春桃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夏荷则将床帐轻轻放下。
“小姐好生休息。”春桃压低声音说。“奴婢们就在外间守着。”
小晴微微点头，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麻沸散的药效还未完全消退，加上早上的坐诊消耗了不少体力，她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床帐外，春桃和夏荷轻手轻脚地退出内室。
一到外间，春桃就忍不住压低声音惊呼。
“夏荷，你看见了吗？小姐真的会仙法！”
春桃平日沉稳她都忍不住惊叹了，旁边的夏荷表情更加夸张，但眼中也满是惊叹。
“难怪能治好瘟疫……”
“你说小姐是从哪儿学的仙法啊？“春桃好奇地问，圆脸上满是向往。“是不是像戏文里说的，遇到了神仙点化？”
若是此时小晴在，听到她这话，高低得吐槽一句听谣言也没听全，她梦中受祖先教化的前半段故事都被掐了。
夏荷摇摇头。“别瞎猜了。小姐待我们好，我们更要尽心伺候。”说着，她指了指内室。“去准备些热水，等小姐醒了好用。”
春桃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夏荷站在外间，透过半开的门缝看了眼熟睡的小晴，眼中满是敬仰和疼惜。
午后的阳光不再灼热，炉中的沉香还在静静燃烧，散发出安神的香气。
小晴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被褥发出的轻微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非常明显，但又很快归于平静。
窗外，秋风轻拂，卷起几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