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未立刻起身，水潭虽然已经干涸，但潭底依旧寒气逼人，丝丝缕缕地从地面渗出。
素真依偎在空无温暖的怀抱中，寒气缓缓侵入她的肌肤，顺着经络游走，仍在悄然改变着她。
素真修习过呼吸吐纳之法，体内气息流转顺畅，这种阴寒之力被她巧妙炼化，融入自身修为之中。因此，她在幻境中的经历相较之下并不如常人那般凶险。
而此刻，她终于明白了空无先前的良苦用心。
“你早知道这里藏着太阴石吧？”她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空无轻轻点头，目光望向远处残破的岩壁，“有阳石的地方，附近必有阴石。这是天地阴阳相生的道理。”
素真微微一怔。她的师父古庵师太佛道双修，对阴阳五行之道颇有研究，素真耳濡目染，自然也略通一二。听闻此言，她不禁多看了空无一眼，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想不到你不但脸皮厚，还是个大骗子！”她忽然轻笑一声，语气中既有“责备”，又透着几分释然。
空无没有否认，只是坦然回应：“这世上哪有什么前世？我说那个白衣女子是你前世的记忆，不过是种心理暗示罢了。毕竟幻境太过真实，若不提前加以引导，恐怕难以脱身。”
素真沉默片刻，随即轻叹：“你是怕我想起妈妈抛弃我的事，对吧？”
“是的，”空无点头，眼神温和而坚定：“人们总是最容易被最近发生的事所牵动。我想让你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是谁’这个问题上，而不是沉浸在过往的伤痛里。”
素真望着他，眼中浮现出一抹柔软。她终于明白，空无的“欺骗”背后，其实是一份深思熟虑的守护。
“看在你帮我找到答案的份上，之前的事我就原谅你了。”她轻声说道，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原来，在素真潜入水潭、直面内心真正自我之后，她便在水中解开了束缚胸前的布条。然而，当她浮出水面时，空无却仿佛视而不见，毫无反应。
这一举动让素真感到莫名的失落——她觉得自己被忽视了，甚至是被轻视了。
于是，她独自上岸，支起帐篷，不再与他说话，两人之间也因此产生了些许芥蒂。
可正是这份芥蒂，让素真在幻境中产生了强烈的执念，使得空无得以进入她的幻境，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伴左右，帮助她一步步走出迷障，安然度过幻境的考验。
这一切，都印证了一个道理：境由心生，情随念转。外在的环境，不过是内心世界的映照；而唯有心灵澄澈，方能穿越重重幻象，回归真实的自我。
此刻，素真仍靠在空无身边，寒意未散，心境却已不同。
然而，空无的目光忽然落在素真的胸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仅仅原谅可不够，你得奖励我才行。”
素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望去，只见在阴阳石壁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映照下，自己的胸前竟隐隐显现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而挂在颈间的那个挂坠——母亲临走前留给她的唯一信物，正静静嵌在其中，仿佛从未离开。
素真低声嘟囔了一句“大坏蛋”，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或许，有些改变，早已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