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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思年深吸一口气,悄悄退到中转站后巷。这里堆着半人高的废弃木箱,墙角爬满了枯黄的藤蔓,正好能藏身。他快速打开箱子,把奶粉和罐头塞进背包,又将压缩饼干和矿泉水重新码好,用帆布盖住——这些东西太惹眼,得先藏起来。

“007,能定位那两个混混的动向吗?”他低声问。

“已锁定目标。两人位于中转站正门左侧第三个路灯下,正观察安保人员换岗规律。”电子音在耳畔响起,“检测到他们腰间有金属反光,疑似管制刀具。”

江思年摸了摸口袋里的折叠刀,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了些。他不是逞英雄的人,但看着排队的老人里有好几个住养老院的熟面孔,实在没法袖手旁观。上次被这两个混混堵在巷口的恐惧还没散去,可此刻心里翻涌得更多的是另一种情绪——就像林墨昨天挡在他身前时那样,带着点不管不顾的冲动。

他绕到前巷,看见穿蓝制服的安保正在换岗,交接时总有半分钟的空档。黄头发和刀疤脸交换了个眼神,正准备趁机往里冲。江思年突然抓起墙角的砖块,朝着不远处的垃圾桶砸过去。

“哐当”一声脆响,金属桶在地上滚出老远。安保人员立刻转头,黄头发和刀疤脸慌忙缩回阴影里。江思年趁机冲出去,拽住排队的李奶奶:“奶奶,您孙子在后面喊您呢!”

李奶奶愣了愣,刚要回头,就被他往侧门推了一把:“快从这边走,我刚才看见有小偷盯着您的布包。”

李奶奶这才反应过来,捂着怀里的布袋快步离开。江思年又用同样的法子提醒了几个老人,等他回到后巷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们好像发现了。”007突然提示。

江思年刚躲到木箱后,就听见黄头发的骂声:“那小子怎么在这?刚才就是他搞的鬼!”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握紧折叠刀,指节泛白。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电动车的刹车声,林墨的声音响起来:“思年,你在这儿吗?我妈说让我给你送点……”

话音未落,就见黄头发揪着林墨的衣领把他拽进巷里:“正好,两个一起收拾!”

林墨看见江思年藏在木箱后,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即又换上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哥几个又缺钱了?我这儿刚领了物资,要不分你们点?”

“少废话!”刀疤脸挥着钢管砸过来,“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躲!”

林墨猛地侧身躲开,顺势踹向对方膝盖。刀疤脸踉跄着后退,钢管“哐当”掉在地上。黄头发掏出弹簧刀就刺过来,江思年突然从木箱后冲出来,用背包狠狠砸在他背上。

“操!”黄头发吃痛转身,刀光直逼江思年面门。林墨扑过来把他推开,自己胳膊却被划了道口子,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袖口。

“你他妈找死!”林墨眼睛红了,抓起地上的钢管就抡过去。黄头发没料到他这么凶,被打得捂着头嗷嗷叫。刀疤脸刚要上前帮忙,就被江思年用折叠刀抵住后腰:“动一下试试?”

他的手在抖,声音却异常镇定。刀疤脸僵在原地,看着黄头发被林墨打得蜷在地上,终于怂了:“兄弟,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林墨喘着气,钢管指着他的脸,“上次抢王大爷补助金的时候,怎么不说误会?”

江思年这才知道,原来上次老王的补助金被抢,也是这两个混混干的。他想起王大爷中风后歪斜的嘴角,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涌上来,手上的刀又往前送了送:“把你们抢的钱都还回来!”

黄头发哭丧着脸:“早输光了……真的,一分都没剩……”

林墨突然笑了,踹了踹黄头发的脸:“知道302的王大爷是谁吗?他儿子是刑警队的,昨天刚从外地回来。你们说他要是知道老爹的补助金被抢了,会怎么招呼你们?”

黄头发的脸瞬间惨白。他只知道王大爷是个没人管的中风老人,哪想还有这层关系。刀疤脸更是腿一软,差点跪下来:“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江思年皱眉:“滚。再让我看见你们在这一带晃悠,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黄头发和刀疤脸连滚带爬地跑了,钢管和弹簧刀还丢在地上。林墨捡起刀,“咔嗒”一声合上揣进兜里,这才低头看自己的胳膊:“嘶,还挺疼。”

江思年赶紧拉着他往医院跑:“别逞能了,快去包扎!”

林墨被他拽着跑,胳膊上的伤口扯得生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江思年发顶,他跑得急,耳尖泛红,握着自己的手紧得发烫——好像也没那么怕疼了。

到了医院急诊室,护士给林墨清创时,他疼得直抽气,却还不忘跟江思年搭话:“你刚才挺厉害啊,那一下砸得够准。”

“是你先踹的膝盖。”江思年看着他胳膊上狰狞的伤口,心里有点发堵,“下次别这么冲动。”

“那你呢?”林墨挑眉,“拿着刀跟混混对峙,比我还勇。”

江思年没说话,从背包里掏出罐头递过去:“给你妈带的,橘子味的,她昨天说想吃甜的。”

林墨眼睛亮了亮,刚要接,就听见病房传来骚动。一个护士跑出来喊:“502床家属在哪?病人血压降了!”

林墨猛地站起来,伤口被扯得裂开,血浸透了纱布。他顾不上疼,跟着医生冲进病房,江思年也快步跟了进去。

病房里一片忙乱,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生正给林墨母亲做胸外按压。林墨攥着衣角站在门口,脸色比墙上的白瓷砖还白。江思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像林墨以前对他做的那样。

“会没事的。”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发颤,“你妈那么好的人,肯定会没事的。”

林墨转过头,眼眶通红,却没掉眼泪,只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警报声停了。医生摘下口罩,长舒一口气:“稳住了,幸好血库刚送来了备用血。”

林墨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江思年赶紧扶住他。护士推着林墨母亲去重症监护室时,他隔着玻璃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突然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江思年没说话,只是在他身边蹲下,把那枚刻着“墨”字的戒指拿出来,轻轻放在他手里。林墨攥紧戒指,冰凉的金属硌着手心,却像有股力气慢慢钻进心里。

“我去给你买瓶水。”江思年起身时,被林墨拽住了衣角。

“别走。”林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陪我一会儿。”

江思年坐回地上,背靠着墙。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他看着林墨通红的眼睛,突然想起奶奶说的话——人活着难,老了更难。可好像再难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就总能熬过去。

下午三点,重症监护室的灯灭了。医生说林墨母亲脱离了危险,只要熬过今晚就能转到普通病房。林墨守在门口不肯走,江思年就去买了两份盒饭,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陪着他。

“你奶奶那边怎么办?”林墨扒着米饭问。

“我给张阿姨打了电话,她会帮忙照看着。”江思年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他,“多吃点,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林墨没客气,埋头吃得很香。吃到一半,他突然抬头:“对了,你藏的物资呢?没被混混发现吧?”

“在后巷的木箱里,我等会儿去取。”江思年想起一件事,“你知道哪里有向日葵田吗?我想带奶奶去看。”

林墨想了想:“城郊的农场好像还有,就是路被冲坏了一段。我爸以前开拖拉机去过,说绕过西边的石桥,能找到条近路。”他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画了张简易地图,“等我妈好点,我陪你们去,我电动车能载轮椅。”

江思年看着地图上歪歪扭扭的线条,突然笑了。林墨画的桥像个元宝,向日葵田被画成了一堆圆圈,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天黑时,江思年去后巷取物资,发现帆布被人动过。他心里一紧,掀开一看,压缩饼干少了两包,矿泉水却多了一瓶——瓶身上贴着张便签,是李奶奶的字迹:“孩子,奶奶拿了两包饼干,给你留了瓶热水,天凉了别喝冷水。”

他拿起那瓶还温热的水,心里暖烘烘的。转身时,看见路灯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302的王大爷,正拄着拐杖往这边挪。

“小江,我刚才看见那两个混混往东边跑了,手里还拿着钢管。”王大爷喘着气说,“我让护工去报警了,你可得当心点。”

“谢谢您大爷,我知道了。”江思年扶着他往回走,“您怎么来了?”

“听说小林受伤了,我来看看。”王大爷拍了拍他的手,“你们都是好孩子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要是有你们一半懂事就好了。”

走到医院门口,王大爷突然停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江思年:“这是我攒的补助金,你拿着。小林他妈住院肯定缺钱,别让孩子一个人扛着。”

江思年连忙推辞,王大爷却硬要塞给他:“拿着!我一个老头子花不了多少,你们年轻人难,互相帮衬着才能熬过这坎儿。”

布包里的钱不多,大多是零钱,却沉甸甸的。江思年看着王大爷蹒跚的背影,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以前爷爷带她去看向日葵,总说花盘跟着太阳转,不是为了追逐,是为了把光攒起来,好让种子能熬过冬天。

回到养老院时,张阿姨正给奶奶读报纸。奶奶看见江思年,眼睛亮了亮:“小林怎么样了?他妈妈好点没?”

“都好着呢,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江思年把奶粉冲好,递给奶奶,“您尝尝,城西刚到的货,还带着奶香。”

奶奶喝了两口,笑着说:“比以前的甜,像掺了蜂蜜似的。”她指了指床头的向日葵,花瓣又舒展了些,“你看,这花好像知道咱们心里高兴,开得更艳了。”

江思年坐在床边,给奶奶削苹果。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向日葵上,泛着柔和的光。他突然觉得,那些难捱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长,就像这花盘,只要朝着光的方向,总能等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江思年去医院换林墨。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林墨正给母亲喂粥,说昨天跟混混打架的事,只是把自己挨刀说成了“轻轻划了下”。

“你这孩子,就会吹牛。”林墨母亲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看见江思年,招呼道,“小江来了?快坐,阿姨给你留了个煮鸡蛋。”

江思年刚坐下,就听见走廊传来喧哗。他出去一看,是警察带着黄头发和刀疤脸过来指认现场,后面跟着王大爷的儿子,正红着眼圈给王大爷道歉。

“多亏了小林的录音,还有监控录像,这俩混混总算能进去待阵子了。”张阿姨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手里提着个保温桶,“我给小林妈熬了鸡汤,补补身子。”

林墨眼睛一亮,刚要去接,就被母亲拍了下手:“让小江拿,你手还伤着。”

江思年接过保温桶,指尖碰到温热的桶壁,突然觉得这场景很像奶奶相册里的老照片——一群人围着桌子,手里捧着热乎的饭菜,眼里都带着光。

下午,林墨母亲转到了普通病房。林墨去办手续时,江思年帮着整理床铺,在枕头下发现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件织了一半的毛衣,蓝色的线,针脚有点歪,却织得很密实。

“这是给小林织的,天冷了就能穿。”林墨母亲笑了笑,“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带他,总怕他冻着饿着。以前住胡同里,冬天生不起炉子,就抱着他睡,把毛衣盖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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