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桓把那叠厚得吓人的A4纸拍在红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响，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韩副总……都在这儿了。比我们之前想的……还要……”
韩叶转过身，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最上面那张纸。
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七亿三千万。”周桓盯着表格上那串惊心动魄的数字，“过去三年，二爷通过‘玄月’那个基金，转出去的总数。远不止我们最初发现的那点。”
韩叶翻到下一页，眉头下意识地拧紧。
“洗钱通道。”周桓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八家空壳公司，全是假的。钱绕了一大圈，最后全进了那个‘蜀公子’控制的几个海外账户。而且……”
韩叶的指尖在其中一行字上停住：“他还做了反向操作。”
周桓重重点头，脸色更难看了：“二爷不光把韩氏的钱往外掏，还让那些来路不明的脏钱，借着韩氏的壳子洗白。公司……公司无形中成了个巨大的……”
“洗钱机器。”韩叶替他说完了，随手合上文件。
“财务部能查清的，只是冰山一角。那些海外的交易和账户，想深挖，没那么容易。”
“周总监，辛苦了。”韩叶看向他，“这些资料，立刻拷贝十份，按我给的地址送过去。要快。”
周桓迟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韩副总，二爷……昨晚回国了。”
韩叶动作顿住：“回来了？”
“对，香港那边的人跟丢了。但我们刚收到消息，二爷已经回到江南，并且直接联系了董事会成员，要求召开紧急会议。时间……就在今天上午十点。”
韩叶重新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天际那抹正在挣扎着破开黑暗的微光。
楼下街道上，已经能看到零星赶早的车辆和行人。
“正好，省得我去找他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桓似乎还想说什么。
“还有事？”
“这些钱……恐怕不光是贪污那么简单。”周桓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单独的表格，递过去，“我分析过资金流向，这绝对是在为某个大动作做准备。二爷这几年，在西南边境买下了大量的荒地，打着发展旅游的幌子，可实际上……”
“那些地方，都跟魏小姐给我的那张地图上标注的点，能对上。”韩叶盯着表格上的地名，若有所思，“玉蜀宗……清风阁……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周桓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恐惧：“韩副总，我……我只负责查账。这些事……太吓人了，我……”
韩叶收好文件：“去准备吧，上午董事会，我需要这些东西。”
周桓转身，脚步有些踉跄。
“等等。”韩叶叫住他，“从现在起，审计的事，只有你我知道。任何人问，都说还在进行中，没结果。”
周桓用力点头，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韩叶拿起桌上的手机，找到魏雨薇的号码，拨了过去。
------
清晨七点，韩家老宅。
苏婉靠坐在床头，厚厚的靠枕支撑着她。虽然依旧虚弱，但脸颊上总算透出点生气，不再是之前那种吓人的灰败。
一股微弱却足够坚韧的灵力在她体内缓缓流淌，艰难地抵御着那股跗骨之蛆般的阴寒。
韩叶坐在床边，刚刚结束又一次的灵力温养。
这两周，他每天早晚两次，雷打不动，总算把母亲的情况稳定下来，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了一点。
“叶儿，今天就是董事会了？”苏婉轻声开口，声音还有些飘忽，但意识很清楚。
韩叶嗯了一声：“妈，您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你二叔那个人……”苏婉眉头轻轻蹙起，牵动了脸上的虚弱，“心黑，手段也脏，最喜欢背后捅刀子。你跟他当面对上，他肯定有后手。”
“我知道。但有些事，躲不过去，总得摊开来说。”韩叶拿出那张苏婉年轻时站在清风阁前的旧照片，“妈，我想知道，您跟清风阁，到底……”
苏婉看到照片，呼吸明显滞了一下，脸上掠过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掺杂着痛苦和某种释然。
“那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不该一直瞒着你，也瞒着你爸。”
她挣扎着想坐直些，韩叶连忙扶住她。
“我曾经……算是清风阁的记名弟子。”
尽管心里早有猜测，亲耳听到母亲承认，韩叶还是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当年林教授看我有点慧根，就收了我，传了些修行的入门功夫。但我天赋实在一般，没什么进境。后来认识了你爸……就退出了。那块玉佩，是林教授当年送给我的护身符，说能辟邪。”
她伸出有些冰凉的手，用力攥住儿子的手腕，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清风阁表面上玩的是古董字画，风雅得很，实际上是修行界各路人马交换消息、买卖法器的中转站。水浑，但不算太邪。可是……大概十几年前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里面混进来一股很阴、很邪的力量……”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气息有些不稳。
“你二叔这些年在国外，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搭上了‘玉蜀宗’的线。那是个非常古老、也非常危险的传承，专修采阴补阳、夺魄摄魂的邪术……”
韩叶接话：“他们想要这块玉佩？”
苏婉虚弱地摇头：“不光是玉佩。他们想要的……是玉佩背后牵扯的那段隐秘。你现在修为还太浅，知道了对你没好处。总之叶儿，今天你面对你二叔，千万千万要小心。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韩叶沉吟着，又问：“妈，我听二叔提过一句，说您当年……离开过江南一年多？”
苏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那是……”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韩星海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步伐沉稳，但眉宇间的疲惫和忧虑却掩盖不住。
韩振国被带走的画面，霸占了江南市所有新闻频道的黄金时段。
西装革履的韩氏集团二把手，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从董事会现场直接拷走。
韩涛跟在后面，又喊又叫，像条疯狗，几次想扑上去，都被警员死死按住，最后也被塞进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