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一时间,整个石室内乱作一团。烈风部落的人如同没头苍蝇般,互相推搡着,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和伤员,哭爹喊娘地朝着唯一的出口涌去,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再也没有人去管那些残存的、重伤濒死的锦衣卫。
再也没有人去管那引发了滔天巨变的古朴木盒。
混乱中,瘫倒在地的刘三刀,意识在剧痛和模糊中挣扎。他透过被鲜血染红的视线,看到了敌人狼狈逃窜的背影,听到了那黑袍人惊恐的尖叫,感受着脚下大地的剧烈震动……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想笑,却又牵动了伤口,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算是……成功了吗?
用一个弟兄的命,换来了这帮杂碎的鸡飞狗跳……
值了……
剧烈的震动中,一块巨大的落石从穹顶砸落,正好落在刘三刀不远处,碎石飞溅。
地下祭坛,正在彻底崩塌。
生路,又在何方?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几乎要撕裂耳膜,整个地下石室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疯狂摇晃,穹顶之上,磨盘大小的巨石携着万钧之势不断砸落,地面龟裂蔓延,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塌陷,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进无尽的深渊。
烟尘弥漫,血腥与泥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呛得人无法呼吸。
混乱之中,烈风部落的残余武士如同没头苍蝇般,哭喊着、推搡着,不顾一切地涌向那唯一的狭窄通道入口,恐惧早已将他们最后一点战意彻底碾碎。
“咳…咳咳……”
刘三刀猛地咳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几乎涣散的意识。他感觉自己的胸骨塌陷,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那黑袍人轻描淡写的一掌给震碎了。视野模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和敌人惊惶的尖叫。
完了吗……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边缘,他模糊的视线,却捕捉到了祭坛边缘,那个静静嵌入凹陷中的古朴木盒。
圣物!
那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机会!是林大人千叮万嘱的目标!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猛地注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那不仅仅是求生的本能,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是对那些倒在身边的兄弟们的承诺!
“呃啊——!”
刘三刀咬碎钢牙,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他用那只尚且完好的手臂撑地,硬生生将如同散架般的身体从地上撑起。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盯着那个木盒,那仿佛是此刻黑暗混乱中唯一的光源。
不能留在这里!必须拿到它!
他踉跄着,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鲜血不断从碎裂的甲胄缝隙中渗出,在地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头顶,一块更大的阴影急速坠落!
刘三刀瞳孔猛缩,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速度,一个狼狈至极的前扑!
“轰!”
巨石狠狠砸在他刚才挣扎起身的位置,碎石四溅。
而就在巨石落下前的那一刹那,他伸出的手,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凉坚硬的木质。
抓住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木盒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头儿!”
不远处,传来赵猛嘶哑的呼喊。仅存的几名锦衣卫挣扎着聚拢过来,个个带伤,眼神中却重新燃起了希望。
“走!”刘三刀声音嘶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回……石缝!”
没有多余的话语,幸存的锦衣卫互相搀扶着,以刘三刀为中心,朝着来时的那道狭窄石缝亡命奔逃。身后,是越来越密集的落石,是整个地下空间崩塌的怒吼,仿佛有地狱恶鬼在追赶。
一些反应不及,或是被同伴踩踏的烈风武士发出绝望的惨叫,瞬间便被滚落的巨石碾成肉泥。
石缝近在眼前!
那道之前让他们感觉憋闷无比的狭窄通道,此刻却成了通往生天的唯一路径。
“快!快进去!”赵猛断后,一刀劈翻一个试图挤过来的烈风武士,自己肩头也被落下的碎石砸中,闷哼一声。
众人顾不得疼痛,一个接一个,艰难地将身体挤进那狭窄的缝隙。伤口被粗糙的石壁摩擦,痛得钻心,但没人吭声,只有沉重的喘息和牙齿咬合的咯吱声。
刘三刀紧紧抱着木盒,最后一个挤了进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岩石彻底封死了石缝的入口,也将身后所有的追兵和毁灭隔绝。
黑暗、狭窄、潮湿的通道内,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他们如同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恶鬼,拖着残破的身躯,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朝着记忆中那微弱的光源爬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带着泥土芬芳和冷冽夜风的空气涌入鼻腔,当模糊的星光映入眼帘时,所有人都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噗通!”“噗通!”
八道身影接二连三地从丘陵侧面的一个隐蔽洞口滚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贪婪得如同濒死的鱼。
刘三刀侧躺在地上,怀里依旧死死抱着那个木盒,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他挣扎着扭过头,看向身后。
只见原本祭坛所在的丘陵区域,此刻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大地塌陷出一个直径数十丈的狰狞巨坑,边缘处是翻起的泥土和断裂的树根,滚滚的烟尘如同巨龙般升腾而起,遮蔽了星月。
整个地下石室,连同其中的罪恶、阴谋、以及数十名锦衣卫兄弟的尸骨,都被彻底埋葬在了这片土地之下。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幸存的八人。
刘三刀缓缓坐起身,目光扫过身边七张疲惫、痛苦、却又带着劫后余生庆幸的脸庞。
“清点人数。”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赵猛挣扎着站起,挨个看过去,最后声音低沉地报数:“头儿……算上您,还有……八个。”
八个……
来的时候,是五十个意气风发的锦衣卫精锐。
回去的时候,只剩下八个伤痕累累的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