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陆景这番“只白嫖,不干活”的无赖言论,洛璇玑愣了一下。
收钱不办事?
这人……
她看着眼前一脸坦荡的陆景,红唇微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确实,如果陆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收钱但是不站队,对她来说,其实算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他身为大宁的使者,又是首席供奉,身份摆在那儿,那几大世家和秦王府也不可能因为他拿钱不办事就对他动手,只能吃个哑巴亏。
只是……
这种行为,也太不体面了!
一般人,若是不愿意掺和这种夺嫡争权的浑水,为了避嫌,肯定是不会收礼的。
只需要一句“大宁国法森严,使者不得私收贿赂”,或者“宁帝不让收”,就能名正言顺地堵住那些人的嘴,既保全了名声,又表明了立场。
可没想到,这陆景不仅收了,还收得如此光明正大,甚至还嫌不够多!
收了人家的重礼,竟不干活。
这简直就是把那些老谋深算的世家家主和王爷们当猴耍啊!这会让那些人怎么看他?怎么看大宁?
“不过……”
洛璇玑转念一想,“这就不关朕的事了。”
甚至,看到那些平日里给她使绊子的老狐狸们吃瘪,她心里竟然还有一丝莫名的暗爽。
只要陆景,或者说大宁,不站在那些藩王背后给他们撑腰,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陆供奉……真是性情中人,够随性。”
洛璇玑沉默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评价,语气淡淡,听不出是褒是贬。
陆景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没办法,江湖草莽出身,潇洒惯了,受不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洛璇玑微微一笑,那笑容美艳不可方物。
不管怎么说,陆景今天的这番表态,虽然无赖了点,但至少让她安了心。
“既然误会解除了,那朕也不能失了礼数。”
洛璇玑心情不错,吩咐道,“来人,摆驾‘养心殿’。朕要设宴款待陆供奉,也算是弥补此前未能成行的遗憾。”
……
养心殿偏厅。
不过片刻功夫,一桌丰盛至极的御宴便已摆好。
大乾的饮食风格与大景截然不同,少了几分精致婉约,多了几分豪迈大气。
桌案上,摆放着一只烤得金黄酥脆的炙烤灵羊腿,香气扑鼻,外焦里嫩。
旁边是一大盆用天山雪莲和百年老参炖煮的龙凤呈祥汤,汤色奶白,灵气四溢。
还有切成薄片、晶莹剔透的冰河灵鱼脍,佐以秘制酱料,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动…………
都是珍馐美味,用来款待贵客的。
“陆供奉,请。”
洛璇玑率先入座,抬手示意。
“多谢陛下。”
陆景也不客气,坐下后便大快朵颐。
不得不说,这大乾皇宫的厨子手艺确实不错,食材更是顶级,每一口下去都是满满的气血之力。
酒过三巡,气氛稍微融洽了一些。
洛璇玑放下象牙筷,状似随意地试探道:
“陆供奉,之前你说你与姜宗师是旧识?不知你们二位,是在何处相识的?”
她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陆景咽下一口羊肉,擦了擦嘴,随口道:“哦,是在大景认识的。”
“大景?”
洛璇玑一愣。
姜雅丹大半年前,确实去过大景,陆景竟然能说出来,看来两人确实见过。
“那……你们又是如何相识的?”洛璇玑追问。
陆景嘿嘿一笑,放下酒杯,一脸自恋地说道:
“当时我走在路上,正欣赏风景呢。
忽然,姜雅丹就跑过来了。估计是看我长得太英俊潇洒,气质太出众,她没忍住,就主动过来跟我搭讪。
一来二去,我们聊得投机,就这么认识了。”
他自然不能说实话。
当时在大景皇宫,姜雅丹为了行刺景帝受了重伤,差点挂掉,是自己救了她,还顺便在这过程中,发生了点旖旎的故事。
他还不知道洛璇玑和姜雅丹的具体关系如何,因此,自己在大景皇宫里救了姜雅丹的事,他没必要告诉女帝。
“……”
洛璇玑闻言,嘴角微微抽搐,眉头皱起。
主动搭讪?
说的是姜姐姐?
那个面对天下英豪都冷若冰霜的姜雅丹,会因为你长得帅就主动搭讪?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洛璇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人在满嘴跑火车,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她神色一正,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陆供奉,你来大乾也有几日了。对于大乾如今的局势,你有何看法?”
陆景想了想在郑少坤那里听来的情报,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
“陛下如今面临的局面,说实话,不太乐观。”
“内有七大世家把持经济命脉,垄断盐铁粮草,甚至插手官员选拔。外有秦王、赵王等藩王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俨然国中之国。”
陆景摇了摇头:“陛下虽然有心想要中兴大乾,但手里没钱,没兵,甚至连朝堂上的人大半都不是你自己的。想要破局,难!”
洛璇玑闻言,眼神微黯,轻轻叹了口气。
“陆供奉果然目光如炬。”
她苦涩一笑,“朕虽登基,但这皇位坐得如坐针毡。朕有心让百姓过得更好,想要整顿吏治,可那些人……他们只顾着自家私利,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甚至还要联合各种势力,逼朕就范,想要架空朕。”
说到这,洛璇玑看向陆景,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和试探:
“大宁既与大乾结盟,不知……能否给朕提供一些助力?
若是大宁肯协助朕震慑藩王,或者提供一些资源支持……”
陆景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陛下,我们大宁刚刚立国,百废待兴,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还没捯饬明白呢,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况且,这是大乾的内政,我们身为外人,不好插手。
若是贸然介入,反而可能引起大乾上下的反弹,给陛下惹来更大的麻烦。”
一番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意思却很明确——
结盟可以,做生意可以。
其他的就没办法了。
洛璇玑听出了他话里的推脱之意,眼中的光芒渐渐淡去,点了点头,面色恢复了平静。
“朕明白了。陆供奉所言极是。”
又闲聊了一阵,这顿饭吃得也差不多了。
陆景起身告辞。
“多谢陛下款待,外臣告退。”
看着陆景大步流星走出宫殿的背影,洛璇玑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久久未动。
许久,她才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终究……还是得靠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