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杜雨薇就有点后悔，其实觉得不好意思发个红包当AA饭钱就好了，不用再请一顿这么多此一举。因为两个人走在路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挺尴尬的。地方不远就两条街，但杜雨薇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她把从小到大和他一起走路的经过都想了一遍。从两个小孩一起去上学，那时候还有说有笑。到现在两个大人……她想象不出接下去会怎么样。
终于到了那家店，秦放点了两碗汤就要付钱，杜雨薇推开他的手让老板扫了自己的手机。
秦放摸摸头，“忘了。”
“没事。”杜雨薇面无表情地回答。
两人坐下来，对面对就更尴尬了。幸好牛肉汤上得快，杜雨薇尝了一口确实有老家那味儿。
秦放打量着她的表情，“有镇上那家老奶奶牛肉汤的味儿吧？”
听到这个，杜雨薇笑着点头。气氛一下子放松了。
秦放有点饿，一下就吃完了，又要了一碗面条。杜雨薇又想付钱，但是被他用手挡开。吃饱喝足，心情也放松过了。杜雨薇觉得该说点正经事。
“秦放，我朋友两边都做过，她比我有发言权，就是你现在的工作好。不要异想天开放弃好工作。”
秦放停下筷子，“我知道你以前辛苦，但不知道是这种辛苦，工厂里的环境会糟糕到这个地步。”
秦放的怒气写在脸上，“真该有人管管这些人，有一点小权力就无法无天。”
杜雨薇也生气，但如果当时和秦放一样考上了大学也就不会遇见这些，这么一看，她觉得坐在对面的秦放距离又远了不少。她现在不想说这些，不是她能改变的，“你听我说。摆地摊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玩的。刮风下雨都影响出摊，跟村里种田是一样的。你爸妈把你培养出来，如果是种地还不如回家种呢。还有管理员、城管，好心一点的赶走就算了，但这都是少数。大多数就是追着要罚款，严重一点拘留。我们在这里无依无靠的，谁来保我们？”
她想说得严重一点让他知难而退。
“我这段时间没生意，对面摊位是厂家直销，她们可以压价，我不能亏本卖。我只能去找更低价的货源，厂家不可能批几件货，我要包货，找人拼货。我……我烦得要死。”
一口气倒了这么多苦水，杜雨薇觉得聪明如秦放应该懂了。他沉默了片刻，“我可以帮你找货，找厂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雨薇急得要岔气了，“我没那么落后，网上搜索这些我都会。”
“你那个太简单了……”秦放哼哧笑了一下。
这微乎其微的笑刺痛了杜雨薇，她起身就走。他和她并不是一路人。
……
杜雨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大概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吧。但是他们怎么可能会投机呢？学习、工作、生活的环境都不一样了。但她心里又隐隐觉得不服气，互联网嘛，她又不是完全不知道。
搜索很低级吗？她靠搜索找到了不少厂家。物美价廉，就是要量要大。那就得找人一起包货，她又在论坛发帖，加各种群，找到了可以合作的人。这叫太简单了？那什么是高级？
“哼。”杜雨薇自顾自地想着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怎么了？”刚过来拿货的人奇怪地看着她，“是今天拿货吧？”
已经合作了几次，杜雨薇马上换上了笑脸，“是今天，我都分好了。”
“好呢。”来人开始验货，验完货就转账提货。
看到货款到账，杜雨薇满意地收起手机。
“你这里的货比档口便宜，拿着也方便，再有货一定再叫上我。”走之前提货的人对杜雨薇说。
杜雨薇点了点头。离出摊的时间还早，杜雨薇坐在出租屋里思索。本来去找货这件事是被厂家直销的对面摊位逼的。现在一盘算，去摆摊最多和厂家直销打个平手，还有卖不出去的风险，去找货倒还能稳赚一点。这么一盘算，出摊的热情骤减，找货的心思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她出摊不是为了卖货，而是为了看街上什么货卖得好，找准货去找厂家，做起了地摊的供货商。
……
秦放又来找她，拿着家里寄来的毛栗子。杜雨薇请他进了自己的小出租屋，连个桌子都没有，只能坐在床上。
“我妈给我寄的，你尝尝，老家的。”秦放把这次的主角拿出来。
这也算是那边的特产，但是杜雨薇又不是没吃过。她意思一下开了一颗就停手了。
“雨薇……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秦放的语气很犹豫，杜雨薇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我已经辞职了，我想和你一起摆地摊。”
果然，杜雨薇觉得血往脑门上冲，但还是控制着回答：“你要摆地摊，那还上什么大学？像我一样高中毕业就去打工好了。”
“你为什么总觉得摆地摊就不体面？”秦放一语道破，“工作不分贵贱，现在全民创业，这是一个很好的项目。”
杜雨薇没有想得那么深，最早出来摆地摊是想多赚点钱，后来买个小店铺是为了有点事做，现在呢就是生活所迫。
“对不起。”
杜雨薇突然道歉把秦放弄得一愣。
“在村里我就不该找你去问赔偿的事，你也不会中邪了似的要摆摊。”
原来是这个。秦放有些着急，“我不是因为你辞职，我的工作真的做得很憋屈。”
“工作赚钱哪有容易的。”杜雨薇说。
“是这个道理，但吃苦不能白吃，要做点有发展，有前景的。”秦放马上回应。
杜雨薇气得笑了，“高级办公室坐着，一个月两三万的工资，这叫没发展，没前景？”
杜雨薇看秦放根本不识人间疾苦。而他接下去的话更让她生气。
“你不懂……”
“对，我是不懂，我不上大学去打工是不想上大学吗？是考不上大学。我不想进办公室那两三万的工资吗？是我拿不到。我太简单，我不懂！”
杜雨薇拿起桌上一袋栗子塞给秦放，拉起他推着往外走，“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要辞职，要干什么，你自己负责。我还得自己讨生活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放还想解释，但杜雨薇已经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