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谢灵犀几乎成了谢钦的逆鳞，一旦有人提及，他便觉得心头抽痛。
谢无昙看她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生怕他又倒下去，忙将人扶到自己位置上坐下，随后给了谢钦夫妇一个“换我上”的眼神。
“三叔，你觉得我爹不该小题大作，因为谢灵犀与你们提分家，对吧？”她问。
三老爷叉着腰，根本不愿与她这侄女掰扯，只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嗯”字。
谢无昙也不气，只道：“那三叔可否说一说你与谢灵犀几次见面的地点，以及与谢灵犀都说了些什么。如何？”
三老爷一怔，终于拿正眼看向谢无昙，“这有什么可说的？不就是寻常的酒庄茶肆，也就是叙叙家常。”
谢无昙歪着头看他，片刻后才笑道：“据我所知，好似不是三叔说的那样哟，大约是您贵人多忘事。那倒不如让侄女还帮你回忆一下。
您与谢灵犀总共见了四次，这四次见面的地方，一次在篷船里，两次在破庙中，另一次则在城外无人的废亭中。
再说从前谢灵犀尚在府中时，三叔与她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二十句，平日她与你见面也仅限于问安。如今她出府了，倒和三叔有这么多家长里短了。”
她这话句句说在要点上呀，让三老爷听得心虚不已。
谢无昙没给他狡辩的机会，继续道：“哦哦，对了。便是这几次与谢灵犀见过后，你给几位姨娘们都买了礼物吧。”
正堂里的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三老爷，接着又看向三夫人秦氏。
谢家三老爷宠妾灭妻的名声在帝都可是出名的，从前碍着名声还忌讳人言，被人指摘时，会佯装辩解几句。
可自从去年秦氏将掌家权交出之后，他就越发混蛋，多次在同僚面前说要休妻。
秦氏对他早已心如死灰，不知多少次想过和离，可唯一的女儿却成了她的心病。每每提及此事，女儿便在她面前哭诉说，日后新嫡母进门后，自己的日子难过婚事堪忧。
为了女儿，这一忍就是数年，原本想等到谢依依出嫁后再做打算，可昨晚的事……
秦氏平静地看了眼丈夫，慢慢地收回了视线。
那头，丝毫没将发妻放在眼里的三老爷，已经火冒三丈。碍着谢钦横在中间，他不敢直接对谢无昙发难，只得吹胡子瞪眼地道：“老大，你听听，你听听，这是小辈该说的话吗？我怎么说也是她三叔，她竟然指摘我。”
谢钦白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那我这个哥哥，总能教训你几句吧。如儿所说，确有其事吗？”
先是侄女，接着又是大哥，这父女俩真是配合无间。
三老爷脸都气红了，盛怒之下，本来就不好使的脑袋更是瘫了一般，“是又如何？如今五通观风光正盛，前不久玉道山人还被陛下封为了国师。
灵犀是其爱徒，我结交一二，有何不可，她念及亲情送我些东西，又有何不妥。倒是大哥你，得罪了五通观，可需想想会否影响前程。”
谢钦被气笑了，为自己这三弟的头脑担忧。朝中但凡有眼睛的官吏皆知，帝灏封玉道子为国师，不过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
五通观能风光几时，不过是看帝灏对太后还能忍多久。
可他这弟弟，竟然当真了？
“那三叔的意思是的确收了谢灵犀的好处，将我与爹爹的行踪及府中的消息透露给了她。”谢无昙适时插了一句。
“什么叫好处？你说话别这么难听。”三老爷拳头捏得咯吱响。
谢无昙一脸了然，“三叔真的将消息透露给谢灵犀了。”
三老爷立马闭口了。这丫头，是套他话呢。
老夫人此时也看不下去了，又是一拐杖杵在地上，“好了好了，别闹了。老大，老三说得没错，你再怎么不喜欢昀儿与灵犀，他们都是谢家的骨血。不过就是父女俩闹下别扭，哪里有隔夜仇。这孙子孙女，老太婆还要认……”
“母亲。”在老夫人面前向来恭敬的谢钦，竟打断了她的话，“谢灵犀那不孝女，儿子是绝对不会再认。当日她怎么离开的谢家的，府中的人都知道。难道母亲与三弟不知道吗？儿子可是被气得足足卧床半月。既然母亲与三弟要认他们兄妹，那这家更是不得不分了。”
“你……你……，不同意，老太婆我……不同意。”老夫人一口气提不上来了。
谢无昙忙让连翘伺候老夫人喝了盅参汤，吊着吊着气不就顺了吗？
一堂人僵持不下时，一个声音响起。
“那就分吧，我同意。”
众人一惊，朝说话人望去。只见秦氏端正地坐在角落，双眼中若无一物。
三老爷今日憋着一肚子气，见秦氏大放厥词，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口子，开口就骂了回去，“你这无知妇人，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赶紧给老子闭嘴吧。”
秦氏出身书香门第，一向温和恬静的她却一反常态，“老夫人，您还是答应吧。大哥已经决定的事，就算您不同意，他也一定会办的。倒不如果断一点，免得以后撕破脸。这家分了，我也好处理我自家的事。”
老夫人又是一口气接不上，于是被伺候着喝下了第三盅参汤。
“你……你们………”
还是同意吧，不然她喝参汤都快喝吐了。
“好好好，分就分。”三老爷大约是气狠了，竟然觉得分家后，能靠自己撑起一房人。
终于松口了，谢钦本以为要耗上几天，还真是亏了他的如儿，他转头给了女儿一个一个赞赏的眼神。
“既然都同意了，那便谈谈分家的细节吧。”
正当谢钦想趁热打铁，已经被忽略的二房知道再不开口，可就迟了。
二老爷弱弱地道：“大哥，我可没有私下与谢灵犀见面。将三弟分出去就行了，我们二房不用了吧。”
怎么就把他给忘了，谢钦愣了一愣，正想着如何拒绝，他的好如儿已经替他应了，“可以呀，我爹的俸禄和我娘名下铺子田庄可都是没藏私的。二叔，您和二婶也将这些交上来，如何？”
二老爷一噎，顿时不说话了。只占便宜不吃亏，可是他们二房的特长。
“我们也同意分家。”二夫人连忙开了口，生怕慢了自己的嫁妆被大房给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