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下午没费什么口舌就得到了两个下铺的位置，大妈现在明显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落差。
她扯着嗓子叫嚷道：“我今天就非得睡这下铺不可，你能把我怎么样！有能耐你打我啊！”
打？
打就直接中圈套了。
女孩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紧接着伸手一把扯过大妈盖在腿上的被子，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这时车厢里正有新上车的乘客，还有些尚未入睡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好奇地跑过来看热闹。
被子突然被扯掉，大妈慌乱地扯了扯衣摆，随即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地吼道：“你敢抢我的被子！”
“什么你的被子，这是我的！”女孩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底气更足了，“这下铺是我买的，我扯自己的被子，有什么问题？”
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旁边熟睡的小男孩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妈气得咬牙切齿，指着女孩骂道：“你把我孙子都吵醒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谁把你孙子吵醒了，你一张嘴跟化粪池爆炸了一样，别说你孙子了，整个车厢的人都快被你熏醒了！咧个大嘴满嘴喷粪，苍蝇飞你身上都跟过年了似的，撑得翅膀子都扑棱，屎壳郎爬你嘴里都相当于接大活干工程队了，那都史诗级项目！”
“你给我......”
“赶紧闭嘴吧别说话了，留点口水回家去地里喷吧，你家坟地还等着你施肥呢。就你这样的死了埋地里那坟头的草得长三丈高，纯天然化肥，牛粪跟你对比都得甘拜下风拜你为师。你是全地球农业发展史的重要人物，你出门小心点别让科学家发现，要是让他们抓到了都得把你绑起来研究，科学家见你都啧啧称奇，这咋回事呢？人皮粪身，世界十大奇观的榜首非你莫属啊！”
女孩说话跟激光枪一样，大妈根本插不上嘴，旁边看热闹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就连兰舒这个自认为嘴皮子利索的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道大妈有没有被骂服，反正她是服了。
女孩嘴巴叨叨叨骂个不停，也不知道小脑瓜子里怎么想出来的那么多不带脏字的骂人词汇。
嘴不停，手也不停，她又将目标转向下铺的床单，小姑娘看起来娇小瘦弱，力气却不小。
大妈在床铺里面拼命拽着床单，女孩则在外面用力拉扯，那架势差点把大妈从床上拽了下来。
旁边看热闹的人开始跟着起哄，七嘴八舌地说道：“哎呀，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啊！”
“就是，不就是个下铺嘛，至于闹成这样？”
“小姑娘你这么年轻，去中铺凑合一晚又能怎样？明天早上再换回来，不也一样吗？”
“你们少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女孩头也不回，手上扯着床单一秒都没松懈。
“我花钱买的下铺，这床单枕头都是我的，从上车到下车，这段时间我都有使用权！我爱怎么处理是我的自由，谁也管不着！你们要是真那么好心真那么有素质有道德，那就把自己的下铺让给她啊！”
女孩牙尖嘴利，逻辑清晰，句句在理。
刚才还在搅浑水的众人，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纷纷闭上了嘴。
大妈见形势不妙，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扯着嗓子喊道：“哎哟，欺负人啦，这还有没有王法啦！打人啦！”
“别放屁！一放屁就喷粪！这么多双眼睛瞅着，我可没碰你一根手指头，哦，不是手指头，是屎橛子。”
吵闹声越来越大，引得列车长匆匆赶来。
女孩眼尖，见列车长来了突然松开了床单。
大妈因为惯性后腰猛地一仰，直接重重地仰倒在了床铺上，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
还没等列车长开口询问情况，女孩就轻咳一声，虽然情绪激动，但吐字清晰，像连珠炮似的说道：“列车长，您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我哥心疼我，特意加钱托人给我抢的这张下铺票。可结果呢，这个大妈占着我的下铺，死活不肯挪地方。我就想问问，咱们车上有没有旅客乘车守则？我是花了钱的消费者，你们是不是有责任和义务维护我的权益？对于这种强行霸座的行为，有没有相应的处罚条例？要是你们出面都管不了，那乘警总能管吧？”
女孩这一连串的质问，语速极快，一个字都不带卡顿的，把列车长问得有些措手不及。
列车长无奈地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再一看，又是下午刚和别人起过冲突的那个大妈，脑袋顿时嗡嗡的。
他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随后严肃地对哎哟呦直喊疼的大妈正色道：“霸座是违法行为，你霸占别人的位置我就叫乘警过来了，下车后直接进派出所拘留五天。”
这话一出口，别说是大妈，整节车厢里的人都瞬间愣住了。
换座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儿，可这样的条例，大家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当然，要是双方你情我愿，自由交换座位自然没问题。
可像大妈这种强行违背他人意愿的霸座行为，实打实就是违法。
大妈先是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这会儿又被列车长拿拘留威胁，心里纵使有再多的气，再怎么不情愿，也没了法子。
她拉长了脸，灰溜溜地爬到自己的中铺。
一直趴在中铺上看戏的罗宁突然开口：“那个，我......”
列车长闻声转过头，“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想换回去，我的腰实在疼得受不了……”
“你原本是哪个位置？”
“也是下铺。”
孩子妈赶紧抱紧孩子和列车长解释道：“是他自愿和我们换的！”
列车长抬头看向罗宁：“是吗？”
罗宁脸瞬间红了，有些尴尬地说道：“是……但我现在想换回来，我有腰间盘突出，睡中铺实在太难受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他们换？”
列车长这一问，把罗宁噎得说不出话。
这时，大妈已经气呼呼地爬到中铺，探出半个身子，对着罗宁叫嚷起来：“小伙儿，你这是啥意思啊？说好了的事儿，咋能反悔呢？哪有你这么做事的？”
罗宁把脖子缩了回去，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耷拉着脑袋。
女孩停下整理下铺的动作，转过身，对列车长说道：“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下铺是他的，他想换就换，不想换就不换。怎么？车上有规定换了就不能再换回来？”
“那倒没有......”列车长一脸茫然，怎么好好的，矛头又指向自己了。
大妈不敢和女孩正面对刚，依旧对着罗宁说道：“小伙，我家还有个孩子，孩子和她妈实在没办法睡中铺。你既然都在中铺睡了，也不差这一晚，那就……”
“换！”女孩挺直了腰板，目光直视罗宁，“你不是腰疼吗？那就下来睡下铺啊。自己花钱买的下铺，凭啥不睡？ 你是欠她们欠还是杀她们全家了？凭什么惯着她们臭毛病？”
大妈实在忍无可忍，对着女孩破口大骂：“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吃饱了撑的，就这么爱多管闲事？管好你自己得了，别人的事儿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我孙子要是睡中铺半夜滚下来你负责啊？”
“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我就爱多管闲事怎么着？”
女孩又叉起腰做出战斗状态，“你孙子是皇帝啊？要求人人都是太监都围着他转？你怕孩子睡中铺不安全，早干嘛去了？你不愿意排队加钱买下铺怪谁啊？还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拉屎挑豆吃，故意买中铺跑这占便宜来了？我告诉你，现在这位男士不愿意和你们换位置了，你们就必须让出下铺来！不然你们就是强行霸座，不服就叫乘警来，到时候你带着你儿媳妇和孙子一起进派出所蹲着去吧！不是爱占便宜吗，那去里面最适合你们了，包吃包住水电费都不用交！一家三代其乐融融的，在笆篱子里面蹲一辈子去吧！”
女孩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在场没有一个对手。
罗宁有人撑腰了瞬间有了底气，坚定地对列车长说道：“我想换到我的下铺。”
列车长只能去协调，让孩子妈抱着孩子回到中铺。
孩子妈极其不情愿，“可是中铺不安全，孩子会滚下去......”
列车长彻底不耐烦了，“你让他睡里面不就得了！”
“但我怕我睡着了，孩子从我身上翻下去......”
“那你就别睡！”
最后，罗宁如愿换回了下铺，满心感激地向女孩道谢。
女孩一改刚才路见不平的英勇气概，不屑地瞥了罗宁一眼吐槽道：“挺大个老爷们，出门在外被人按在地上踩，丢不丢人啊。”
罗宁尴尬地挠挠后脑勺，自找没趣地回到了自己的下铺上。
列车缓缓启动，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兰舒看了这么一场好戏，困意全无。
她轻手轻脚地爬下铺位，坐在过道的窗边望着夜景。
说是夜景，其实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但兰舒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只要是她没见过的她都觉得挺新奇的。
女孩上完厕所回来，双手甩着未干的水珠与兰舒擦肩而过。
兰舒笑盈盈地一直盯着她，女孩察觉到了背后的炽热目光，拧紧了眉不自在地扭过头：“你总看我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上下打量了兰舒一遍，语气冷淡地问道：“关你什么事？”
兰舒笑道：“我又没占你下铺，你跟我这么凶干嘛？”
女孩挑了挑眉，“平白无故问我名字，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怎么，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兰舒低笑，“嗯呢，一眼就爱上你了。”
女孩嘴角微微上扬，“我叫王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