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采玲认识了这么久，兰舒始终没弄明白地产到底是做什么的。
反正杨采玲成天忙得不见人影，兰舒多次约她吃饭，得到的答复除了应酬还是应酬。
细雨如丝，暮色沉沉。
杨采玲与兰舒并肩走在街头，手中的伞不自觉地倾向兰舒那边。
“新塘县的项目谈得差不多了，我这次回市里下次再来就得等项目开工，估计得大半年以后。明天我就走了，今晚请你吃饭。”
兰舒转过头深深看她一眼，“还是我请你吧。”
伞下传来一声轻笑，“我特意来找你，你再请客，倒像是我故意来蹭饭似的。”
兰舒亲昵地挽住杨采玲的手臂，盯着她黑色高跟鞋溅起的雨滴，微微嘟起嘴，“你自己都说下次来要等大半年以后了，我尽尽地主之谊怎么不行？”
杨采玲的眼角微微泛起细纹，高挺的鼻梁下，那浅淡的笑容愈发明显，“行，那我就占你这次便宜。”
本就打算早点关门，既然杨采玲来了，兰舒索性提前打烊。
她想着叫上杨菊和红梅姐一起去吃饭，没想到两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等杨采玲去开车时，红梅姐一脸悻悻，忙不迭解释：“老板，我不跟你去吃饭你别往心里去啊，我不是不想和你去，我是真怕那个杨总，我看见她啥都吃不进去。”
杨菊也有同感，“对，我以前上学时候怕老师，进厂以后怕主任，现在怕杨总。这个杨总一走一过，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兰舒被她俩逗得忍俊不禁：“你们这是干啥呀，她又没把你们怎么样。”
杨菊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你不懂，她太有压迫感了，像活阎王。”
兰舒被这个不恰当的比喻逗得哭笑不得，直到坐上杨采玲奔驰车的副驾，她的笑声还没停下来。
“笑什么呢？”杨采玲见兰舒没系安全带，便倾身过去动作利落地拉过安全带，金属扣与卡座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兰舒看着杨采玲白皙细腻的肌肤，没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活阎王要是都这么好看，那估计心甘情愿想被她带走的人都从城南排到城北。
杨采玲坐回主驾驶，满脸嫌弃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被兰舒喷到的口水，“你是喷壶啊！”
兰舒笑得脸蛋红扑扑的，“我就纳闷了，为什么别人会怕你呢？”
“怕我？”杨采玲微微挑眉，“谁怕我了？”
“你难道没发现别人怕你吗？”
杨采玲启动车子，双手稳稳握住方向盘，雨刷在挡风玻璃上不知疲倦地左右摆动，视线在朦胧与清晰间交替。
她侧目看了兰舒一眼，“那你怕我吗？”
兰舒用力摇头，“我当然不怕你。”
“其实别人也不是怕我，他们只是不自信而已。”杨采玲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自信？”
“是啊，他们把我身上散发的能量和自己对比。如果一个人获取自信的方式是通过比较，那面对气场强大的人就会害怕。但像你这样，通过内心深层次的自我认可来获得自信的人，哪怕遇到气场再强的人，也能保持淡定。”
兰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仔细想想，自己确实很少拿自己和别人比较。
杨采玲继续说道：“所以一个人想要自信，如果基于和他人去比较，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就自信了，比别人差就不自信了，那这样的人永远都无法拥有真正的自信。获取自信真正的方式是去体验，去实践，去挑战，不断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强大，那内心深层次的自我认可就会逐渐形成而且很扎实。”
兰舒侧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杨采玲，“你怎么什么都懂啊？你还是人吗？”
杨采玲哼笑出声：“你们新塘县的人都这样夸人吗？”
兰舒爽朗地哈哈大笑两声，“反正你是我见过最厉害最聪明的人，我以后也会像你这样吗？”
杨采玲没有一丝犹豫，淡淡地嗯了一声，“你会的。”
原本兰舒想带杨采玲去新塘县最有档次的牡丹江大酒楼吃一顿，但被杨采玲严肃地拒绝了。
新塘县拢共就那几家拿得出手的饭店，她天天都要应酬，这些饭店都要吃吐了。
她主动提议想去吃大排档，兰舒打量着她一身名贵的西装裙和细跟的高跟鞋，犹豫了好几番，最后还是把她带去了脏摊。
这家大排档原本就是露天的，最近天气转冷又碰上下雨，老板急急忙忙用塑料布支起了一个临时“小屋”。
说是小屋实在有些勉强，塑料布在铁架和木棍的勉强支撑下，勾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长方形轮廓，在风雨中晃晃悠悠，感觉随时都会散架。
兰舒站在门口，心里直发怵，都有点不好意思带杨采玲进去。
这要是进去吃着饭，突然一阵大风把塑料布给吹塌了，两人非得和饭菜一块儿被裹在里头，最后被当成垃圾装进垃圾车不可。
可没办法，这家的味道实在是好，不然兰舒也不至于把杨采玲带到这么个一边吃一边捂脑袋，生怕塑料布扑脑瓜子顶上的破地方。
这儿的海鲜都是活蹦乱跳的新鲜货，不管是清蒸还是辣炒，味道都堪称一绝。
兰舒上次来，还是魏晓峰带她的，她把魏晓峰忘了，但这里的海鲜她却忘不了。
兰舒还在门口磨磨蹭蹭犹豫不决，杨采玲已经干脆利落地收起了伞。
她轻轻推了兰舒一把，“快进去啊，愣着干嘛。”
兰舒略带羞涩地掀开塑料布门帘，半边身子先钻了进去，回头望向杨采玲时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害怕塑料布会塌，把咱俩都撂这儿......”
“撂这就撂这儿，快点进去，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