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其乐融融，大家都挺高兴。
当然，除了阿超。
临走时，郭广霞见黄家辉爱吃那盘小酥肉，索性把剩下的全都给他打包好。
“孩儿，辣椒面要不要？”
黄家辉笑着点头：“要，谢谢郭姨。”
“哎呀谢啥，你爱吃就成。”郭广霞笑得亲切，“我还真没想到你这孩子口味倒挺重，跟我们北方人似的。”
黄家辉顺势接话：“还得是您做饭对胃口，一般人家的饭我还吃不惯。”
阿超抱着坨坨幽幽地站在身后气得咬牙切齿，他捏着坨坨的小手捶了苏逸飞一拳。
“看到没！听到没！就一顿饭的功夫，郭姨从小黄都叫到孩儿了！”
苏逸飞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你要是闹心就别看了。”
阿超一把拍下他的手：“苏逸飞你个孬种！我要是你现在就把舒姐拦下来和她表白！”
苏逸飞的目光从黄家辉的身影上挪开，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关门声响起时，他才低声吐出四个字：“来不及了。”
走出郭家大门十几米，黄家辉才又重新握住兰舒的手腕。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段路，虽然兰舒没说话，但黄家辉明显能感觉到，一直有一道鄙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他忍不住笑着转头望过去，正好对上兰舒亮晶晶的眸子，“你一直看我干嘛？”
“你今天有点过了。”
“我哪过了？”
兰舒嫌弃地撇了撇嘴：“你这哄人功力得发挥了有十一成吧，也就郭姨吃你这套，我听着都快腻死了。”
黄家辉笑起来，语气带了点狡黠：“丑婿第一次见丈母娘，说几句好话怎么了？”
兰舒脸腾地红了，猛地甩开他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
黄家辉忍不住低笑出声，眼神软得像能把冰雪融化的溪，顺势又拉住她的手腕，“不能松手，危险。”
他语气沉了沉，又认真道：“不过，我没有胡说。”
夜里没再下雪，只有风卷着细碎的冰晶，刮在大衣上，头发上，落在睫毛上，带来一阵清冽的凉。
黄家辉没再往下说，只牵着兰舒的手腕，并肩往停车的地方慢慢走。
兰舒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她一阵阵心悸，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遗传了兰建国的心脏病。
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说是在等待什么。
不对劲，她明明喜欢帅哥的，黄家辉个子就比他高一头，相貌普通到混进人堆里都看不着。
眼睛喜欢帅的，但兰舒还是不受控制地被黄家辉所吸引。
他的身上似乎有着先天自带的稳定与秩序感，他和杨采玲一样，性格里都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力量。
只不过杨采玲的这种力量是带有攻击性的，黄家辉则是润物细无声。
他们都有内生的锚，与外在无关。
兰舒羡慕他们，并渴望成为这样的人。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潜意识里被这种强者特质悄悄牵引，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快到车边时，黄家辉忽然停下脚步，另一只手也轻轻覆上来，两只手稳稳圈住她的手腕。
“兰舒，和你亲近的人都叫你小舒，我想了想，想和别人有所区别，我就叫你舒舒吧。”
正垂眸作娇羞状的兰舒听到了：？？？
“不是，你一下给我干哪辈去了？我在你心里辈分那么大呢？”
黄家辉自己说完也觉出几分好笑，两人大眼对小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全都“噗嗤”乐出了声。
刚才那点微妙的紧绷感，顺着这阵笑声轻轻散了。
黄家辉重新调整状态，握着兰舒手腕的力道微微收紧，语气听着平稳，但尾音里却悄悄洇开一丝几不可闻的轻颤。
“那我也叫你小舒吧。小舒，我们也相处快一个月了，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兰舒的心脏“砰砰砰”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她又不傻，已经猜到接下来对方要说什么。
脑子一热，她脱口问出：“你是不是等着我回答你这人挺好的，然后顺理成章说喜欢我，问能不能跟我处对象？”
黄家辉的脸腾地红了，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他喉结轻轻动了两下，才低声好笑道：“你要不要这么直白？”
“你不是这意思吗？”
“你太破坏气氛了。”黄家辉看着兰舒眼里的笑意，语气里添了丝懊恼，“我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话，被你这么一下戳破，还怎么往下说？”
兰舒扁扁嘴：“那你语言也太匮乏了。”
黄家辉向来是沉稳的，可此刻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
他深深地望向眼前人，眼神里翻涌着的喜欢几乎要漫出来。
空气里浮着细碎的冰晶，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黄家辉的睫毛上还沾着点雪粒，喉间的热气混着紧张凝成白雾：“小舒，我……”
话音还飘在风里，身后突然刺过来两道刺眼的强光，带着引擎的轰鸣声直冲过来。
那车灯太亮了，晃得人睁不开眼，车速快得不像正常行驶，分明是朝着他们的方向猛冲！
黄家辉几乎是本能，脑子里连思考的空当都没有，只凭着一股劲儿猛地拽住兰舒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的雪堆里一甩。
“噗通——”
兰舒整个人飞进没膝的积雪里，雪灌满了脖子，浑身一麻。
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轮胎碾过雪地的刺耳摩擦声。
那辆车撞中了人，在雪地上打了好几圈滑，车头歪歪扭扭地对着来路，显然是没想到会撞错人。
几秒钟的停顿后，引擎声再次疯响，车屁股一甩，油门踩到底，“嗡”的一声就没影了。
“黄家辉——！”
浑身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让兰舒缓了好几秒才彻底清醒，反应过来后，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从雪堆里扑出来。
雪地上，黄家辉蜷在那儿，一动不动。
兰舒扑过去抱住他，手刚搭上后背，就摸到一片黏糊糊的湿热，顺着指缝往外渗。
低头一看，雪都被染红了。
“黄家辉！别睡！醒醒！你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