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樘十分欣慰,她长大了,懂事了,哪怕以后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也能照顾好自己。
他唯一遗憾的是,没能亲眼看见她嫁人。
原本他已经为宋雨薇选好一个夫婿,从才情人品家世来看,都跟他们家极为般配。
可自己发生这样的事,这门亲事只怕不成了。
以他们这样的身份,不知道以后能找什么人家。
终究还是自己拖累了她呀。
从牢里出来,宋夫人和宋雨薇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如今宋樘已经定罪了,她们只能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待在灵州,趁着有机会多去看看他,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她们就这样在灵州住下来,为了节省开支,她们还特意赁下一间房子。
家中并没有奴仆,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可她们从小便有人伺候,哪里自己动过手洗衣做饭,着实过了一段兵荒马乱的日子,后来才渐渐好起来。
宋二姐派了一个仆妇过来,交给她们二百两银子,说是自个儿不方便过来,给她们一些银子以表孝心。
宋夫人收到银票之时,十分生气。
若是她真如此关心她们,怎的不愿过来见个面。而是打发个仆妇过来。
那仆妇低眉顺眼说道:“夫人,您也别怪我们少夫人,如今她在家中的日子不好过。
这些银子还是她从自个儿的体己拿出来的,若是让卓家人知道了,怕是又得挤兑她。”
宋夫人听了这句话,心里更气了。
如今他们一家坐牢的坐牢,流放的流放,她自然不愿意有她们这样的娘家。
“她如今是嫌我们给她丢人了?”
那仆妇吓得低头道歉,“夫人言重了,少夫人跟您是血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怎么会这么想。
自从知道老爷的消息,少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她也想过来看看老爷。
可卓家盯着她,少夫人须得处处小心,不能让人抓到错处,还请夫人体谅。”
宋夫人长叹一声,她如何不知深宅大院里的阴私,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内里却污浊不堪。
把钱收下了,跟那仆妇说了些话,打听些二女儿的情况。
因为宋樘的事,她如今在卓家处境艰难,时常被妯娌奚落,婆母不给她好脸色,她丈夫也另纳了一门妾室。
宋夫人听了直叹息,但事到如今,她连自个儿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余力去插手女儿的事。
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她写了封信,便将那仆妇打发走了。
宋雨薇还是有些生气,“二姐也太没良心了,怎么能不过来看看爹。”
宋夫人苦涩道:“她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如今你爹是戴罪之身,卓家人不知道会怎么看不起她呢。
你姐夫又不是个长情的人,你二姐没有娘家撑腰,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卓家人真不是东西,以前他们家可不是这样的,他们求咱们家的时候,把话说得多好听。
现如今咱们家出事了,他们就恨不得撇清楚关系。”
宋夫人看着愤愤不平的女儿,只是一味叹气。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他们这样做是人之常情,她丝毫不感觉意外,她只是担心二女儿会过得不好。
可即便她担心,也做不了什么。
现在他们自顾不暇,哪里有余力去考虑别人呢。
张蔓月近段时间也很忙,她在考虑邵城可以种植什么经济作物,最后决定种甘蔗。
甘蔗可以做成冰糖和红糖,正好制作方法她都知道。
还可以种茶,好的茶叶需求量很大,而且可以制作花茶,据她所知,现在市面上还没有花茶。
她除了要去考察这些项目,还经常需要迎来送往。
自从李时俭当上知县,很多贵妇人都下拜帖,想要邀请她去玩。
张蔓月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夫人外交,有很多话不能由男人说,就由夫人们传话。
李时俭刚刚上任,手段又很严厉,找他办事的人还比较少,主要是孝敬他东西。
孝敬的钱张蔓月都收下了,虽然都拿来作为修桥铺路,建设县城,可她拿着钱还是觉得烫手。
“这些钱我们拿着当真没有问题吗?”
就算他们一点没有藏私,都把钱拿出来公用,可他们这也算是收受贿赂吧。
而且收了钱,就跟他们有所瓜葛,以后要是有事情求到他们头上,他们可不好推脱,毕竟收下别人的钱财的。
李时俭笑了笑,“你只管收下便是,开年我便张榜闹市,出告示为他们扬名,以表彰他们慷慨解囊,乐善好施。”
“这个办法好。”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欠下人情了。
那些贵人富商给他们再多钱,也只是相当于捐款,赢得一个乐善好施的美名。
“还有一个事情需要跟你商量,宋樘送到京城的那几名女子,能找到家人的,已经将她们送回家中。
只是有两个是被卖到迎香楼的,找不到她们的家人,她们如今无处可去。
夫人,你帮我想一想,可以怎么安置她们?”
让她们一直在庄子,实在太过危险。
庄子里很多汉子,她们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又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很容易发生危险。
而且她们身体较弱,根本干不了活儿,这些天可以说一直是庄子白养着她们。
养上一两个月便也就罢了,可若是养上好几年,那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张蔓月想了想,说道:“她们可识字?”
“琴棋书画,应该都知晓一些。”
“若是如此,不如就让她们教灾民读书认字吧,也算是一项活计,对灾民也有好处。
晚上让她们到善堂去住,不怕有什么危险。”
善堂有专门的人管理,而且男女分区,不用担心她们的人身安全。
李时俭略一思忖,觉得这个法子倒也行得通,只要有地方可以安置她们了。
“还有一桩难事,迎香楼因为宋樘之事被查封,老鸨畏罪自杀,不过里边的很多姑娘是无辜的,人数众多,实在没法安置她们。”
张蔓月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她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做什么活儿。
再说了,那么多人呢,肯定安排不过来的。
“那她们现在住在哪儿?”
“先安排在善堂里。”
“现在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这样了。”
张蔓月把今天收到的银票交给李时俭,这么大笔的钱经过她手,但是一文钱都不能留,其实挺考验人的。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加深河道,翻修码头,这些钱够了吗?”
李时俭把钱接过来,“还差得远呢。”
他刚刚上任,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张蔓月叹气,“当个官儿也太费钱了。”
李时俭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朝廷已经批准我的奏章,同意放粮赈灾。”
张蔓月眼睛一亮,这确实是好事。
如他们之前所料,现在买粮有些困难,她还在为这个事发愁呢。
朝廷愿意发粮赈灾,就很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城里的米商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