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凉，原也的短袖也换成了长袖。
就在她做完今天的任务，把因为怕蹭到墨水而挽到小臂上的袖子重新放下来时，才恍然意识到，今天的黎璟好像又不见了踪影。
太阳已经不像往常夏日里走的那样缓慢从容，仿佛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完全没了一丝残影，窗外一片漆黑的天空中，只有稀稀拉拉闪烁着的几颗黯淡星星。
想到上一次黎璟发烧请假在家的前例，原也犹豫了一下，还是找到通讯录里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铃声一连响了三遍，加起来的时间几乎要到一分钟，但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
原也皱了皱眉，正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打时，黎璟已经主动给她打了过来。
电话接通了，人却没说话，只能听到夹杂着电流声的急促又沉重的呼吸，和上次很像。
原也自动把这次情况跟上一次画上等号，“黎璟，你又生病了？”
对面沉默着，足足隔了十几秒，原也才听到黎璟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原也？”
“是我。”
“黎璟，你很难受吗？”原也听着他喑哑到几乎说不出话的嗓音，忍不住把眉头皱的更紧了。
上一次他吵着喉咙痛，还能跟自己讨价还价的一路，这一次反倒是有气无力，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也理所当然地把这次归为更加严重的情况。
“…嗯。”
黎璟似乎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把手机贴到自己身边，总算清晰了一些的声音顺着电话传来，但还是有些轻飘飘的，“你这次要来找我吗？”
“…你想吃什么？”
“…不想吃。”黎璟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想见你。”
这次黎璟对通话状态没有说什么，但原也还是自动遵循了他上一次的要求，戴上耳机，让手机保持在通话的状态。
黎璟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时轻时重，书本合上的声音，拉链打到桌子边缘的动静，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还有商业区吵嚷的音乐和人群…
她正一点一点在向自己靠近。
黎璟并着双腿夹了夹被子，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便更加粗重。
他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满满都是柑橘甜腻、却又违和带着侵略性的味道。
…
“黎璟，黎璟——”
“你睡着了吗？”
原也的声音唤醒了沉溺在梦中黎璟。
“我到你家门口了。”
黎璟缓缓眨了眨眼睛，“密码是…你直接进来就好。”
已经严重到起不了床了吗？
原也没有过多犹豫，按照黎璟说的把密码输进了门锁。
“咔嚓——”
轻轻一声，门打开了。
原也脱鞋进门。
“我在卧室，进门后右拐第一个房间。”
卧室？
原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按下门把手。
门打开的一刹那，被卧室房门紧紧封住的alpha信息素瞬间像是被解除了封印的恶魔一样张牙舞爪地飘了出来。
浓浓的柑橘香气包裹住原也，原也的表情一下子定住了。
直到她自己的信息素受到来自另一个alpha信息素的刺激，本能地躁动起来，原也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就出了一身的汗。
“砰！”
不过才刚打开的卧室门被重重的合上。
多亏了电话到现在都还断，原也对着手机低吼一声，“黎璟，你根本就不是生病！”
他这明明是易感期！
“我没说我生病了呀。”黎璟的声音依旧沙哑，只是此刻明显带上了一点笑意，“我只是承认了自己难受而已。”
原也：“…”
手机另一边安静了片刻，突然传出脚步声。
黎璟懵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别走！”
“原也，不准走…”
此刻原也已经走到了入户门的地垫上，语速飞快，语气则是明显有些发凉，“你易感期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你这个时候，你是想要我的信息素？”
“别傻了，黎璟，你就算再喜欢我，生理上你也是一个alpha，我留在这里，只会跟你产生冲突，让你更难受。”
“可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难受大过愉悦！”黎璟反驳道。
“你不是一直想拒绝我吗，这个时候如果你让我意识到，我们两个在生理上是永远不可能靠近的，说不定我就能如你所愿，歇掉一切对你不该有的心思！”
“这样不是更好？”
“你不想吗！”
空气安静了片刻。
“…不行。”
原也下意识攥紧了手机的手缓缓松开。
“你是18岁，不是28岁，还没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年龄…而且，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原也撇过头，“我不会帮你。”
也不能帮他。
“可是我好不舒服…”黎璟轻轻说道，“我不会逼你进卧室的，但你不要走，好不好？”
“你自己也是alpha，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原也…我难受。”
“…”
一门内外，一墙之隔。
原也仰着头靠在卧室的门板上，电话还是在通话中。
“原也，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就一声，一声好不好？”
“…”
“原也？原也——”
原也的手抖了一下，持久的通话让手机已经开始发烫，烫得她耳尖都莫名有些发麻。她换了一只手拿手机，可惜另一边的耳朵也是烫的。
那头的黎璟不依不饶，总算在他连哭腔都被逼出来的时候，原也终于还是不得不妥协了。
“黎…黎璟。”
她说的有些磕绊，抬手捂住眼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睫毛正在手心里不受她控制地不停颤着。
“嗯…”
黎璟喘了口气，像是得到了舒缓。
只是还没过去多久，“原也，我还想听。”
“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原也…”
“…”
“黎璟。”
“…能不能，再叫一声？”
“黎璟。”
…
一次又一次。
原也发现黎璟卧室的门似乎也没有关的那么严，因为她周身甜乎乎的柑橘香一直在加重，并且越来越浓。
她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但说实在的，也不太讨厌。而且，当一个alpha知道同为alpha的另一个人在祈求听着自己的声音…总会让人有一种诡异而变态的愉悦感。
除此以外，卧室的隔音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至少，除了手机以外，原也还能听到被通话加工过的声音以外的…
原声。
alpha的信息素越来越浓，直到越过某一个点，才终于没有了继续上升的趋势。
手机里声音彻底安静下来。
“原也，你今天喜欢我吗？”黎璟缓了口气，又一次问出那个已经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不过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你。”
“即便在生理条件上我本来不应该喜欢你。”
“我现在知道自己的答案了，可还不知道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我的信息素会让你讨厌吗？”
“如果不讨厌地话…”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喜欢我？”
“我已经迫不及待好久了。”
“嘟——”
电话突然被挂断，黎璟听到了门外快速离开的脚步和远远的关门声。
原也几乎是狂奔出了门，片刻停息都没有，一直跑到小区外面，她才弯腰撑着膝盖停了下来。
夜间习习的凉风拂过面颊，甚至让人有些打哆嗦。
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分明就是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