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李珊珊的指尖终于离开键盘。
她伸了个懒腰，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会议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同事们早就陆续离开，只有徐克明还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眼镜歪在鼻梁上，手里还攥着那份早已凉透的宵夜。
“喂，醒醒。“李珊珊轻轻推他肩膀，“回家了。“
徐克明猛地惊醒，眼镜“啪嗒“掉在地上。
他手忙脚乱地摸索着，额头撞到了茶几边缘，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笨死了。“李珊珊弯腰捡起眼镜，顺手替他戴上，“让你先回去睡的。“
徐克明摇摇头，睡意朦胧的眼睛在镜片后眨了眨：“说好...等你...“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只慵懒的大猫。
李珊珊心头一软，目光落在他衬衫领口——那枚被弯成戒指形状的领带夹还别在那里，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无名指，那里还留着金属压出的一圈红痕。
“走啦。“她拽起徐克明，“再不走保安要来赶人了。“
电梯里，徐克明困得东倒西歪，脑袋一点一点地往李珊珊肩上靠。
李珊珊悄悄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点办公室咖啡的苦涩。
“那个...“徐克明突然开口，声音闷在她肩头，“周教授的事...“
“知道啦。“李珊珊打断他，“徐教授英勇退敌，值得表扬。“她故意板着脸，“不过谎称要办婚礼仪式，罪加一等。“
徐克明立刻清醒了大半，站直身体：“我、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李珊珊眯起眼，“解释你怎么突发奇想用领带夹当戒指？“她晃了晃右手，“这玩意儿连钻石都没有！“
电梯“叮“地到达一楼。徐克明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冲出去，结果被自己的鞋带绊了个趔趄。
李珊珊憋着笑跟上去，夜风吹起她的发梢，露出微微发红的耳尖。
停车场里，徐克明手抖得差点插不进钥匙。
李珊珊看不下去，一把夺过车钥匙：“疲劳驾驶要不得，徐教授。“
她发动车子，电台里突然响起《marry me》的前奏。
两人同时僵住，徐克明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李珊珊手忙脚乱地换台，结果按成了单曲循环键。
“破车！“她咬牙切齿地拍打方向盘。
徐克明突然轻笑出声，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他伸手关掉音响，车内顿时陷入静谧，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
“我是认真的。“他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领带夹戒指“。
李珊珊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知、知道啦。“她故意凶巴巴地说，“专心开车！“
路灯的光斑在车内流转，徐克明的侧脸在明暗交替中格外深邃。
李珊珊用余光偷瞄他，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右手看，目光温柔得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到家时已是凌晨三点。李珊珊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徐克明蹲下来帮她摆好鞋子，起身时额头不小心撞到她的下巴。
“嗷！“两人同时痛呼。
“徐克明！“李珊珊捂着下巴，“你故意的吧！“
徐克明手足无措地想去查看，又被她挥开的手打到鼻子，顿时眼泪汪汪。这场闹剧最终以两人坐在沙发上互相冰敷告终。
“笨手笨脚的...“李珊珊用冰袋轻敷他发红的鼻梁，“明天肯定要淤青。“
徐克明仰着脸任她摆布，喉结上下滚动：“值、值得。“
“嗯？“
“被你打...值得...“
李珊珊手一抖，冰袋滑到他锁骨上。徐克明被冰得一个激灵，却不敢动弹，像只被按住后颈的猫。
“傻子。“李珊珊小声嘀咕，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
徐克明的皮肤比她想象中更温暖，锁骨线条在灯光下投下浅浅阴影。
她突然想起那晚他背自己上楼时，这里曾沁出细密的汗珠。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李珊珊慌忙收回手：“好、好了！睡觉！“
她逃也似地冲向浴室，却忘了拿换洗衣物。五分钟后，浴室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湿漉漉的手伸出来：“徐克明！帮我拿睡衣！“
徐克明手忙脚乱地去翻衣柜，拿起她常穿的那套草莓图案睡衣时，突然注意到抽屉角落有个丝绒小盒子。
他的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只拿了睡衣。
“谢啦~“李珊珊接过衣服，门缝里飘出一缕带着水汽的柑橘香。
徐克明站在浴室门外，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那个丝绒盒子...会是什么？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等李珊珊擦着头发出来时，徐克明已经铺好了床——严格来说，是试图铺好。
被子扭成一团，两个枕头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活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徐教授，“李珊珊挑眉，“你这是铺床还是做实验？“
徐克明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沾着水珠：“有、有区别吗？“
李珊珊笑着把他推进浴室：“快去洗澡！记得用蓝色的那条毛巾！“
浴室里水汽氤氲，徐克明看着架子上并排放着的洗漱用品——他的蓝色牙刷挨着她的粉色款，剃须刀旁边是她各式各样的护肤品。
这个认知让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
他伸手去拿沐浴露，却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小篮子。
化妆品哗啦洒了一地，其中赫然躺着那个丝绒盒子。
徐克明僵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了足足三分钟，最终还是没有捡起来看。
洗完澡出来时，李珊珊已经睡着了。
她侧卧着，一只手还握着手机，屏幕停留在购物网站的页面。
徐克明的心跳漏了一拍，轻手轻脚地上床，生怕惊醒她。
谁知刚躺下，李珊珊就一个翻身滚进他怀里，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就不动了。
徐克明全身僵硬得像块木板，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徐克明...“李珊珊突然嘟囔。
“嗯？“他紧张地应声。
“你心跳好吵...“她含糊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睡衣前襟。
徐克明哭笑不得，小心地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李珊珊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他忍不住轻轻碰了碰那簇睫毛，换来她不满的哼哼。
“晚安...“他极轻地说，嘴唇几乎贴在她发顶。
第二天清晨，徐克明被厨房的动静吵醒。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子胡乱堆成一团。
他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到李珊珊正对着平底锅手忙脚乱，围裙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露出后颈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早...“徐克明哑着嗓子说。
李珊珊回头，脸上还沾着一点面粉：“醒啦？我在做松饼！“她举起锅铲，“虽然有点糊...“
徐克明走近，发现所谓的“松饼“更像是一团焦黑的碳化物。
他忍不住轻笑，换来李珊珊一记眼刀：“笑什么！有本事你来！“
“我、我来吧。“徐克明接过锅铲，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了一下。
李珊珊退到一旁，看着徐克明熟练地打蛋、调面糊。
阳光透过厨房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金边。
她突然注意到他后颈有个小小的痣，藏在发际线下方，平时被衣领遮得严严实实。
“喂，“她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那颗痣，“你这里...“
徐克明一个激灵，手里的碗差点打翻：“痒...“
李珊珊恶作剧般又摸了一下，徐克明手忙脚乱地躲开，结果撞翻了糖罐。
白糖洒了一地，两人面面相觑，突然同时笑出声。
“笨死了！“李珊珊蹲下去收拾，发梢沾上了几粒糖晶。
徐克明也蹲下来帮忙，两人的手在糖粒中不时相碰。
李珊珊突然抬头，发现徐克明正盯着她看，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看什么看！“她红着脸别过头。
“好看...“徐克明小声说，耳尖红得能滴血。
早餐最终以叫外卖告终。李珊珊咬着吸管喝豆浆，目光不时瞟向浴室方向——那个丝绒盒子还在里面，不知道徐克明发现了没有。
“今天...有什么安排？“徐克明打破沉默。
“下午要去见个客户。“李珊珊晃了晃手机，“晚上可能还要加班。“
徐克明失落地“哦“了一声，低头搅着碗里的粥。
李珊珊看着他耷拉下来的睫毛，突然说：“不过中午可以一起吃饭！我客户就在你学校附近。“
徐克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我知道有家新开的...“
“知道啦~“李珊珊笑着打断他，“徐教授要请客是吧？“
她起身收拾碗筷，手腕却被徐克明轻轻握住。
他的手指温暖干燥，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枚“领带夹戒指“压出的红痕。
“李珊珊...“他难得地没有结巴，“关于昨晚...“
李珊珊的心跳突然加速，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昨晚怎么了？“
“我、我...“徐克明深吸一口气，“我想正式...“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李珊珊的客户来电。
她懊恼地看了眼屏幕，不得不接起来：“您好王总...对，方案我已经...“
徐克明失落地松开手，默默收拾餐桌。
等他洗完碗出来，李珊珊已经换好职业装，正对着玄关镜涂口红。
“走啦！“她匆匆拎起公文包，“中午见！“
门关上后，徐克明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目光落在浴室门上。
他犹豫再三，还是走进去拿起了那个丝绒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情侣手链，造型简约大方，内侧刻着小小的“S?K“。
徐克明的胸口突然涨得发疼。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回原处，转身时发现洗衣篮里露出一点红色——是李珊珊昨天穿的那条裙子。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来，在口袋里摸到一个小东西。
一枚造型别致的领带夹，和他弯成戒指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钻石。
阳光透过浴室窗户，钻石在徐克明掌心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内侧刻着日期——正是他们领证的日子。
徐克明的手微微发抖，耳边响起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
门锁转动的声音突然传来，徐克明手忙脚乱地把领带夹塞回口袋，却听到李珊珊的惊呼：“徐克明！你拿我裙子干什么！“
她站在浴室门口，满脸通红。徐克明像个被抓现行的小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条红裙子在他手里皱成一团，活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情。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李珊珊的目光落在打开的丝绒盒子上，脸色由红转白又转红：“你...你看到了？“
徐克明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从裙子口袋里掏出那枚领带夹：“这、这个...“
时间仿佛静止了。
李珊珊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睛里泛起一层水光：“本来...本来是打算在你生日那天...“
徐克明突然单膝跪地，膝盖重重磕在瓷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他还是固执地举起那枚被弯成戒指的领带夹：“李珊珊...我、我们...“
“笨蛋！“李珊珊眼泪掉下来，“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但、但是...“徐克明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还没...没有正式的...“
李珊珊又哭又笑，从丝绒盒子里拿出那条手链：“那...交换？“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徐克明颤抖着为李珊珊戴上那条手链，尺寸刚好。
李珊珊则认真地为他戴上另一条，手指在他腕间流连。
“所以...“徐克明小声问，“这是...重新开始？“
李珊珊抹了把眼泪，凶巴巴地说：“不然呢！“她举起右手，“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徐教授名草有主了！“
徐克明傻笑着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要、要告诉爸妈...“
“等等！“李珊珊按住他的手，“先别说...“她狡黠地眨眨眼，“等他们下次催办婚礼时，直接甩照片！“
徐克明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笑出声。
他小心翼翼地把李珊珊搂进怀里，像是拥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浴室的地砖冰凉，阳光却很暖，就像他们一路走来的日子——有磕磕绊绊，但更多的是甜蜜与温暖。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阳台的多肉植物上，好奇地歪头看着浴室里相拥的两人。
那盆多肉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朵小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