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园三号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李珊珊眯起眼睛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四十分，距离午休还有二十分钟。
她拎着保温桶站在树荫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桶身上贴着的猫咪贴纸。
这是徐克明忘在家里的午餐，她刚好来科技园旁边的广告公司见客户，顺路送过来。
“李总监？“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萌穿着浅蓝色连衣裙，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实习生工牌挂在胸前，“来找徐老师呀？“
李珊珊的指甲在保温桶上敲出轻响。
这个跟着徐克明实习了一个多月的女孩，每次见面都让她心里泛起微妙的涟漪。
不是因为她多漂亮，而是徐克明提起她时眼里闪烁的光——那种发现好苗子的兴奋，就像他第一次看到射电望远镜数据时的表情。
“嗯，他忘带午饭了。“李珊珊晃了晃保温桶，“你今天没在实验室？“
苏萌举起手里的文件夹：“去行政楼送材料。“她忽然凑近，“李总监，听说您负责科技园新季度的品牌策划？我们实验室的AI项目可以参与推广吗？“
李珊珊呼吸一滞。
这个实习生怎么会知道她的工作安排？她上周才接到的项目简报，连徐克明都还没告诉。
“徐老师经常加班看您的方案呢。“苏萌仿佛看穿她的疑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有次我找数据，看见他电脑开着您的ppt，做得真好看！“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七楼。李珊珊的耳根突然发热——她昨晚确实传了方案给徐克明把关，但那版连她自己都不满意。
这个呆子，怎么随便给人看？
实验室门口，徐克明正和几个学生讨论数据。
白大褂袖口沾着咖啡渍，眼镜滑到鼻尖，手里攥着的记号笔在空气里划出看不见的公式。
李珊珊嘴角不自觉上扬，每次看到他沉浸在工作里的样子，都会想起婚礼上他背诵圆周率当誓词的傻气。
“珊珊？“徐克明抬头，眼镜后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你怎么...“
“你的午饭。“李珊珊把保温桶塞过去，余光瞥见苏萌已经自然地站到徐克明身侧，手里拿着刚取回的快递，“张教授寄来的样品到了。“
徐克明接过快递，手指不小心碰到苏萌的手背，立刻像触电般缩回。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李珊珊胃里泛起酸水——结婚八个月，她太熟悉徐克明这个反应了，只有在他特别紧张时才会这样。
“我下午还要见客户。“李珊珊转身就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踩出清脆的声响。
“珊珊！“徐克明追出来，保温桶撞在腿上哐当作响，“晚上...晚上想吃什么？“
李珊珊头也不回地按电梯：“不用等我了，要加班。“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看见苏萌递给徐克明一沓文件，两人低头交谈的样子默契得像共事多年的搭档。
保温桶上的猫咪贴纸不知何时被她抠掉了一个角。
广告公司会议室里，李珊珊第三次走神。
客户总监陈岩敲了敲她面前的方案：“李总监，这组数据需要再核实下。“
“抱歉。“李珊珊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却看到陈岩袖扣上的π形花纹——和徐克明常戴的那对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她喉咙发紧，连忙灌了口冰水。
“不舒服？“陈岩递来纸巾，手腕上的檀香混着淡淡的雪松味。
这种精英做派让李珊珊想起上个月行业峰会，徐克明穿着她买的西装上台领奖，结果把感谢词说成了实验步骤。
“没事。“她接过纸巾，突然发现陈岩正在看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我结婚了。“
陈岩轻笑：“看出来了。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娶到4A公司的创意总监。“
李珊珊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徐克明发来照片：实验台上摊开的便当，摆成笑脸的胡萝卜片旁边放着她的方案，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批注。
“我老公。“她把手机转向陈岩，“中科院最年轻的课题组长，能背圆周率后一千位。“
说这话时她下巴微微抬起，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骄傲。
陈岩挑眉看了看照片里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眼镜男，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晚上九点，李珊珊推开家门时闻到一股焦糊味。
厨房里，徐克明正对着冒烟的平底锅手忙脚乱，汤圆蹲在冰箱上发出警告的呼噜声。
“在做什么？“李珊珊放下包。
徐克明转身时脸上沾着酱油渍：“试、试着你小红书收藏的菜谱...“
料理台上摊开的手机显示着“老公必学十道爱心餐“，旁边是七扭八歪的土豆丝和打翻的调料瓶。
李珊珊突然想起上个月苏萌发的朋友圈——实验室聚餐，她做的糖醋排骨被徐克明夸“有实验精神“。
“别做了。“她关上火，“点外卖吧。“
徐克明站在原地没动：“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李珊珊扯松领带：“为什么这么说？“
“你每次生气都会这样...“徐克明模仿她扯领带的动作，笨拙得令人发笑，“还、还有，你抠掉了汤圆贴纸的眼睛。“
李珊珊低头看保温桶，那只橘猫果然变成了独眼龙。
这个观察力用在实验室不好吗？她在心里咆哮。
“苏萌很优秀。“徐克明突然说，“但只是学生。“他掏出口袋里的U盘，“她男朋友在mIt，今天还让我帮忙看求婚方案。“
李珊珊盯着U盘里存着的戒指设计图，胸口那股郁气突然散了。
原来那个小姑娘每次聊起徐克明眼里的光，和她看自己导师时一模一样——纯粹的崇拜。
“陈岩也很优秀。“她鬼使神差地说，“今天夸你批注做得好。“
徐克明眼镜后的眼睛瞪圆了：“陈岩是谁？“
“客户总监，用π形袖扣那个。“
“圆周率是我先用的！“徐克明突然较真起来，“去年情人节礼物，你说像饼干...“
李珊珊笑出声，伸手擦掉他脸上的酱油渍。
汤圆从冰箱跳下来，尾巴扫过两人小腿——警报解除的信号。
深夜的书房里，徐克明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发现珊珊吃醋的样子真好看。pS：要查查那个用π袖扣的家伙。“而隔壁卧室，李珊珊正给苏萌的朋友圈点了个赞，附言：“求婚戒指选祖母绿更好看。“
窗外，一轮满月悬在科技园上空，某个实验室的电脑还亮着光——苏萌正在赶制明天组会要用的ppt，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夫妻夜话的主角。
而更远的广告公司大楼里，陈岩把玩着π形袖扣，桌上摊开的正是下季度科技园的合作方案。
汤圆在猫窝里翻了个身，尾巴轻轻拍打着垫子。
愚蠢的人类，总是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
不过看在他们终于和好的份上，明天可以考虑让那个眼镜男摸摸肚子——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