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界赠礼
轮回树的叶片在风里簌簌作响，像无数细碎的掌声。
肖飞站在树下时，指尖还残留着镜钥化作星尘前的微凉。三天前未界守护者的信笺焚作流萤，散入五界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是时候再次启程了。这不是告别，只是下一段路的开始——就像当年从人界小镇踏出第一步时一样，只是这一次，身后的影子不再孤单。
“肖大哥，你看那边。”阿尘的声音带着雀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人界的炊烟正沿着云海的边缘漫过来，像一条温柔的纱巾，轻轻搭在轮回树的枝桠上。
最先来的是人界的孩子们。
领头的是那个总爱模仿肖飞握剑姿势的虎头小子，上次在庙会戏台前，他还因为把木剑挥得太急摔了个屁股墩。此刻他却把木剑别在腰间，怀里抱着一卷粗麻纸，跑得脸蛋通红。身后跟着七八个孩子，有的捧着陶罐，有的举着草编的蚱蜢，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布包，生怕被风吹散了什么。
“肖大侠！”虎头小子仰着脸，把麻纸卷往肖飞怀里塞，“这是我们画的你！”
展开画卷时，肖飞忍不住笑了。粗糙的笔触勾勒出一个穿着红衣的人影，头顶画着圈金色的光，周围歪歪扭扭写着“打跑坏东西”“保护我们”。画的边缘还粘着几片干枯的花瓣，大概是孩子们觉得好看，特意贴上的。
“我娘说，画画能把人记在心里。”羊角辫小姑娘踮着脚，把布包递过来，里面是块用红线缠好的平安结，线头处还留着没剪干净的毛边，“这个给你，路上平平安安。”
有个穿蓝布衫的小男孩突然想起什么，从陶罐里倒出一把炒得焦黄的豆子，硬塞进肖飞手心：“我爹说这是路上抗饿的，您要是饿了，就吃一颗，想想我们镇上的灶台，就不觉得远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把带来的东西往他手里塞。有画着笑脸的石头，有编了一半的草绳，还有片夹在书页里的枫叶，叶脉上用墨笔写着“再会”。肖飞弯腰摸摸虎头小子的头，指尖触到他额角的汗，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庙会见到这孩子时，他正举着糖葫芦，好奇地扒着人群看自己修补灵界裂缝。
“我会带着的。”他把豆子揣进怀里，平安结系在腰间，“等我回来，还听你们唱戏台的新段子。”
孩子们欢呼着跑开，跑远了又回头挥手，直到身影消失在云海尽头。阿尘蹲下来，把那些画和小物件仔细收进布袋，布袋是他昨天用灵界的蛛丝缝的，摸起来软乎乎的，像揣着一团云。
“人界的礼物，都带着温度呢。”阿尘拍拍布袋，里面传来豆子滚动的轻响。
话音刚落，头顶的云层突然泛起玉色的光。
仙界的馈赠是随着一阵清风来的。风里带着瑶池的莲香，卷着三枚晶莹的种子落在肖飞掌心。种子形如米粒，却泛着流动的光泽，细看之下，能看到里面蜷缩着微小的绿芽。
“这是‘忆灵种’。”白衣少年的声音从云间传来，他踏着仙鹤立于半空，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仙尊说，此种植于何处，便会记录那里的光影声响。若你在远方想家，它便会开出能映出记忆的花。”
肖飞指尖抚过种子，能感受到里面蕴藏的温和灵气，像极了瑶池的水。他想起第一次到仙界时，仙尊们虽有戒备，却还是为他斟了杯千年灵酿，酒液里浮着细碎的星光。
“还有这个。”白衣少年掷来一个锦囊，打开便有星辉洒落，“里面是北斗的方位图，纵使走到星河里，也不会迷失方向。”
肖飞把灵种小心放进布袋，星辉与方才孩子们的体温交融，竟泛起淡淡的暖光。白衣少年望着他，忽然笑了：“当年你初到仙界，还嫌瑶池的水太凉。如今看来，你早把五界都当成家了。”
“家不是一处地方。”肖飞望着轮回树，叶片上还留着五界生灵的印记，“是记挂着的人。”
仙鹤长鸣一声，载着白衣少年隐入云层。风里最后传来一句：“若遇危难，瑶池的莲会为你指路。”
布袋刚合上，地面突然震颤起来。
魔界的馈赠带着硫磺与熔岩的气息，从地底裂开的缝隙中升起。玄铁旗的影子在半空展开，旗上的守护咒发出暗红色的光，首领踏着黑曜石台阶走来，身后跟着举着矿石的魔族战士。
“肖飞。”首领的声音像碾过岩石的风，却比初见时温和了许多，“这是‘地心火’凝结的矿石，遇敌时能燃出不灭之火。”
战士们放下矿石，每一块都泛着灼热的红光，上面布满天然的纹路，像极了魔界山峦的脉络。肖飞想起第一次到魔界时，这里的生灵都对他充满敌意，如今却愿意将最珍贵的矿石相赠。
“首领上次说的盟约，还记得吗？”肖飞想起第689集里，魔界各族立下的血誓。
首领拍了拍他的肩膀，玄铁般的手掌带着温度：“魔族从不说空话。若你在远方遇袭，玄铁旗的光芒会穿透星河，我们的战士会提着刀赶来。”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递过来时有些别扭，“这是……小崽子们炼的护身符，说能挡煞气。”
打开盒子，里面是枚用熔岩珠串成的手链，珠子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护”字，大概是魔族的孩童亲手做的。肖飞把它戴在腕上，温热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告诉小崽子们，我很喜欢。”肖飞把矿石收进布袋，玄铁的重量让布袋沉了沉，却也稳了稳。
首领咧嘴一笑，露出尖牙：“他们要是知道，能高兴得把熔岩池都搅翻。”
地底的缝隙缓缓合上，玄铁旗的影子渐渐淡去。布袋里，地心火的矿石与仙界的灵种隔层相触，一冷一热，却奇异地达成了平衡。
阿尘正摸着布袋笑，鼻尖忽然动了动：“是妖界的花香！”
妖界的馈赠随着一阵粉色的风飘来。灵兔蹦跳着跑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举着花篮的妖灵，族长的投影在花丛中显现，银发上落满了花瓣。
“肖飞，阿尘。”族长的声音像穿过竹林的溪涧，“灵木说，你们要去很远的地方，特意结了这些花种。”
妖灵们放下花篮，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种，每一粒都裹着淡淡的灵光。灵兔跳上肖飞的肩膀，把一朵永不凋零的花塞进他手里——正是第684集里，对抗虚无时用过的那朵，花瓣上的画面依旧清晰：肖飞在妖界的林间守护生灵，灵兔在他脚边蹦跳。
“这花能在任何地方盛开。”灵兔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清亮，“要是想家了，就看看花瓣，我们都在里面呢。”
阿尘蹲下来，看着花种在布袋里发出微光，忽然想起第690集里，妖界灵木上浮现的五界生灵轮廓。他轻轻抚摸花种，仿佛能听到里面藏着的心跳声。
“族长，灵木还好吗？”阿尘想起那株能感知生命羁绊的古树。
“它很好。”族长的投影笑着，银发上的花瓣落在阿尘发间，“它说，阿尘的倾听让它很安心。这些花种里，藏着灵木的祝福，无论你们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生灵的羁绊。”
灵兔突然跳进布袋，在里面打了个滚，再跳出来时，布袋上竟多了几个兔子爪印。“这样，我也算跟着你们一起走啦！”它得意地晃着耳朵。
粉色的风渐渐散去，族长的投影化作花瓣，落在布袋上。阿尘把花种铺平，花香与魔界的硫磺气息混合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最后到来的是灵界的光尘。
镜面湖的光影在半空汇聚成河流，无数光点顺着河流飘来，像一场流动的星雨。灵界的使者踏着光纹走来，手里托着个琉璃盏，里面盛着跳动的光尘。
“这是‘忆影尘’。”使者的声音像碎冰相撞，“能映出五界的记忆碎片。若你在星河里感到孤单，它会让你想起这里的一切。”
光尘落入布袋，与其他礼物相融，发出柔和的白光。肖飞想起第691集里，灵界镜面湖映出的虚无裂缝，那时灵界的生灵虽沉默，却用镜面的警示默默守护着五界。
“镜面湖最近还好吗？”肖飞问。
“它说，五界的平衡比什么都重要。”使者望着轮回树，“它还说，等你回来，要给你看新的倒影——那是五界生灵笑着的样子。”
光尘在布袋里轻轻跳动，像一群小小的心脏。阿尘把布袋的口子收紧，忽然发现那些来自不同界域的礼物，此刻竟像一家人般依偎在一起：人界的画纸沾着灵界的光尘，仙界的灵种挨着魔界的矿石，妖界的花种落在平安结的红线上。
“你看。”阿尘举起布袋，阳光透过布料，在地上映出斑斓的光斑，“这是五界的牵挂，带着它们，就像大家都在身边。”
肖飞望着布袋，忽然想起第694集的跨界宴席。那时仙人与魔族共饮灵酒，妖灵追着人界的孩童跑，灵界的光影在席间跳着舞，老者在戏台上唱“五界本是一家人”。原来从那时起，这些来自不同界域的生灵，早已把彼此当成了家人。
轮回树突然轻轻摇曳，一片叶子飘落在布袋上，叶面上浮现出一行字：“此去星河万里，五界与你同行。”
肖飞把布袋背在肩上，重量刚刚好，像承载着整个五界的温度。阿尘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摸摸布袋，听里面传来的细碎声响——那是孩子们的豆子在滚动，是灵种在呼吸，是矿石在发热，是花种在低语，是光尘在跳动。
他们走到山峰顶端时，五界的轮廓在脚下铺展开来：人界的炊烟连成了片，仙界的云海里浮着莲灯，魔界的熔岩泛着温暖的光，妖界的灵木结满了果实，灵界的镜面湖映着整片星空。
“准备好了吗？”肖飞望向更远的星河，那里藏着五界诞生的秘密，像一幅等待被翻开的画卷。
阿尘用力点头，握紧了肖飞的衣角。布袋里的光透过布料，在两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影子里仿佛能看到无数生灵的笑脸——人界的孩子、仙界的仙人、魔界的战士、妖界的灵兔、灵界的光影，都在那里笑着挥手。
“走吧。”肖飞迈开脚步，星尘在脚下汇聚成路。
布袋轻轻晃动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像五界生灵在低声祝福。肖飞知道，无论走到多远的地方，只要摸着这个布袋，就永远不会孤单。因为这里面装着的，不仅是礼物，更是整个五界的牵挂，是比星河更漫长的陪伴。
轮回树的叶片在他们身后化作漫天光点，铺成一条闪烁的路标。阿尘回头望了一眼，忽然笑道：“肖大哥你看，大家都在送我们呢。”
肖飞也回头，看见光点中浮现出孩子们的笑脸、白衣少年的身影、首领的玄铁旗、灵兔的耳朵、使者的光纹。他握紧肩上的布袋，对着星空笑了。
路还很长，但他们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