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修士的灵力来源是从外部天地转向自身金丹，即使外界无灵力，也能依赖金丹本源的神通短暂施展法术。
但是还处在炼气期的秦过，在没有灵力的环境当中，几乎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或许还是有差别的。
温暖潮湿的空气带着复杂的味道。秦过开始有些压制不住生理特性，隐约透露出了一丝本能。
四周光线昏暗，秦过眨眨眼睛，看不太清楚周遭。
失去灵力，蛇的视力其实非常不好，是超级近视眼，稍微远一点根本看不见， 采集周围情况的是蛇信。
秦过的舌骨有些蠢蠢欲动的震颤。
也许是盘踞洞穴生物太过庞大，低矮处寸草不生，只有摩擦落下的碎石，地面也只有泥淖，植物全长在高处的山壁上。
越往前走，山壁越狭窄，两旁摩擦的痕迹逐渐增多。
秦过一手捂着口鼻，贴在姜珏的肩膀上，瓮声瓮气的说：“……好臭。”
姜珏只闻到冗杂奇怪的气味，而秦过则像是掉进了一个恶臭的泥潭里，四周蛇果的甜香和其他同类标记地盘的腥味交杂，刺鼻的味道让他紧张的绷紧了背脊。
脚下的泥泞终于被踩实了些许，逐渐平坦，姜珏停下来，在一块凸起来的石壁前驻足。
有些阴湿的岩壁，挂着一小片轻薄如纱、却又带着坚韧质感的东西。
“蛇蜕？”
这片蜕皮约莫巴掌大小，鳞片的纹路细密无比，姜珏方才想用剑挑起这块东西，怀里的秦过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扯回来。
“不要碰，脏！”
姜珏说：“这似乎是返魂蟒的皮。”
感受着秦过绷紧了背脊，姜珏以为他在害怕，安慰道：“不要怕，只是一条蟒而已。”
“我不怕，”秦过被臭的不受控的颤动了下舌骨，在姜珏眼中，就是他捂着口鼻耸动着喉结，眼尾垂着，闷闷的又问了姜珏一句：“你喜欢蛇吗？”
这和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姜珏解释：“我只是想看看鳞片的大小……”
“不准碰，脏死了。”
越是强大的生物越会拥有绝对的领地意识。
秦过被熏得难受，瞳孔都要竖起来了。
姜珏觉得秦过有时候真的很不讲道理，却还是没有去碰那块皮。
低下头去看秦过，愣了一下。
如墨的长发披散，秦过长睫投下的阴影在昏暗的光下就像一根细细的眼线拖沓，沿着他的两颊蜿蜒而下，原本如玉的脸庞浮现出浅色的如冰裂一样的纹路，蔓延到颧骨。
因为这妖异的纹路，原本精致乖巧的少年徒生了几分妖冶，让姜珏错愕了一瞬。
人在接受巨大信息量的时候，大脑是会突然卡壳的。
姜珏脑海中心思百转，还没理清思绪，就见秦过整个人如同即将冲破桎梏的弓张一样绷紧。
秦过完全看不清前路，却准确无误的盯着一个方向。
“嘶——”
一声低沉的巨响，震撼的姜珏回神。
秦过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强忍着某种本能的嘶吼。
前方纯粹的黑暗蠕动起来，有东西在那里，正在无声地舒展庞大无匹的身躯。
一只几乎填满整个前方甬道的巨大幽绿色竖瞳，毫无预兆地于黑暗中骤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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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渺头晕眼花的站起来，捂着额头，看向一旁的戚长盈。
单薄的青年捂着嘴咳嗽，鲜血一滴滴顺着指缝滑落，将他原本素白的衣袍染上点点血红。
“你……你没事吧！”姜渺庆幸自己不晕血，看着戚长盈这虚弱的样子，真怕人突然厥过去。
“咳咳咳……姜师姐，我，我无碍……咳咳咳、”
姜渺翻储物袋给他找丹药，和着血吞了一瓶药之后，戚长盈顺了顺气，终于是看起来好了些。
拱拱手，戚长盈客气道：“多谢姜师姐……算起来，姜师弟救我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
他这个人怪有意思，不说他在幻境中耗费灵力支撑结界保护众人，也不说先用菩提珠保护了姜渺，只说自己被旁人搭救。
姜渺说：“你也救了很多人，哪有事事都记得清楚的。”
戚长盈又咳了两声，笑着说：“我救世人，是我心之所愿，是涤业障……结我因果，此债缠身……便须偿尽。”
叽里咕噜说啥呢，姜渺听不懂。
见戚长盈恢复了些，姜渺打量了一下周遭。
他们二人落在一片冰裂的底部，两侧冰壁高逾百丈，如被巨斧劈开的琉璃屏障，倾斜挤压向中央一线黯淡的天光。
光是看着，就觉得陡峭惊险，天光在两边的冰壁反复折射，化作浮动游走的冰蓝色光晕。
两人在冰里，又如在光的深海。
姜渺打了个喷嚏，环抱着搓了搓双臂：“怎么这么冷？”
戚长盈撑着旁边的冰壁站起来，吐了一口气。薄雾在他唇边氤氲，呼入的空气如同刀割着他的鼻腔和咽部：“姜师姐……这里似乎，没有灵力。”
姜渺感受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灵气。
她运转了两个小周天，让身体暖和了一些，这才忧心道：“这地方这样冷，还没有灵力，也不知道阿岫和小师弟怎么样。”
“咳咳……您与秦师弟，似乎很熟稔？”戚长盈问。
姜渺觉得戚长盈奇怪，戚长盈更觉得他们这三人奇怪。
尤其是秦过……似乎还是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艳色绯闻的主角，但是戚长盈所见到的，可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
那少年都恨不得长在姜珏身上了！
戚长盈脑海里面都已经开始编造苏清宴和姜珏二人之间因为蓝颜祸水反目成仇的故事了！
姜渺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客气的回复：“小师弟啊，不太熟，但是他是很好的孩子，很招人喜欢的。”
戚长盈：……
顿了顿，这位法修天才还是没忍住，礼貌询问。
“……姜师姐，剑修不是讲究，心死神活，斩尽因果么？”
为什么无论是姜珏、秦过、还是眼前的姜渺，都是一副非常感情充沛的样子呢？
“可是心死神活斩的不是情，是妄念啊，”姜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狼狈的戚长盈，“斩贪嗔痴妄、斩外物执念、斩强求因果。”
“若是无情，岂不是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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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魂蟒被斩伤的蛇信喷溅着墨绿毒血，竖瞳因剧痛收缩如针，洞窟中弥漫着腥臭的妖气。
被剑气割裂的鳞片处喷涌的墨绿毒血液滴落在泥泞之中，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剧痛让蛇首裹挟着腥风悍然撞向侧方山壁，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音响。
岩层如蛛网般炸开，碎石暴雨般迸溅。
震动带起的腥风让两人滚落在地，秦过的脊背被石块砸中，扭过头，瞳孔如同两轮金日一样亮起来。
源自血脉本能的压制让巨大蛇首攻势骤然凝滞，喉咙间发出呜咽一样的声音。
秦过的双眼蜿蜒而下两道血迹，他喊着：“它刚刚蜕完皮，妖血未凝……七寸……小师叔，快！”
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手指粗细、散发出凄冷寒意的银色剑光倏然射出，剑光精准无比地斩在了返魂蟒探出的半条蛇身的中段。
“嘶嗷——！！！”
巨大的蛇身轰然落地。
溅落在泥泞之中的庞大身躯还没有彻底显露，姜珏剜开巨大的蛇首，一枚碧绿色的妖丹飞入他手中。
待他扭头去看秦过。
少年虚弱的依靠在乱石的泥淖之中，秦过眨眨不太看得清的一双漂亮的金色瞳孔，眼尾鳞片如细碎蓝钻浮出肌肤，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幽萤的光。
汗湿的发黏在颈侧，衣襟单薄。
在他绷紧的腰腹往下，被蔓延的蛇鳞截断。
一条披覆星光一样的尾巴不安地绞动着，似乎想要藏起来，但是因太过耀眼，只轻微的动作，就像弥散了光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