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哧啦——!
一道清越如龙吟、璀璨若银河的剑光,骤然自天外斩落!
那剑光纯粹、凌厉、一往无前,仿佛要将整个阿斯加德的污秽与绝望都一剑劈开!
轰!!!
那一片汹涌的猩红之海,被这一剑从中硬生生劈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无数扭曲的身影在剑光中湮灭、倒飞!
剑光敛去,周平的身影悄然落在杨戬与孙悟空中间。
他一身黑衣已然破损,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金色的血痕。
周身那凌厉无匹的剑意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盖不住眼底深处那几乎化为实质的疲惫。
但他站在那里,本身就如同一柄宁折不弯的绝世神剑。
“痛!好痛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杀了我……求求你…快杀了我!”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被一剑斩成两半的神明,断口处血肉疯狂蠕动。
无数猩红蠕虫争先恐后地涌出,几乎是眨眼之间,伤口便愈合如初!
它们再次从地上爬起,嘶吼着,以更加疯狂的姿态向着周平扑来!
周平眉头紧锁,并指如剑,随意一挥。
霎时间,万千道无形剑气如同盛开的死亡莲华,以他为中心骤然绽放!
所有扑上来的扭曲神明瞬间被剑气洞穿得千疮百孔,如同破烂的玩偶般倒飞出去!
然而,仅仅是下一个呼吸,那些可怕的伤口再次被蠕虫填满、修复!
它们又一次不知痛苦、不畏死亡地爬起!
周平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这些东西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简直强悍到匪夷所思!
除非能在瞬间将它们的存在彻底湮灭,否则无论多重的伤,它们都能立刻恢复。
即便是在他全盛时期,也不敢说能一剑彻底灭杀如此数量的神明。
而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
但,身后是战友,身前是死敌。
无路可退。
要么,一剑杀尽诸敌。
要么,力竭于此,身死道消。
周平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刹那间,他周身那逸散的、足以切割空间的恐怖剑意尽数倒卷而归,收敛入体内,极致的压缩,酝酿着石破天惊的下一剑。
他破碎的黑衣无风自动,一股寂灭而决绝的气息开始弥漫。
他强提最后一口真气,剑指缓缓抬起,就要斩出这或许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剑——
“铮——”
就在这时,一声空灵、悠远、仿佛不属于这个战场的七弦琴音,突兀地打破了这凝重的、足以令人窒息的氛围。
琴音响彻的刹那,如同清泉流经干涸的心田,又如微风拂去灵魂的尘埃。
周平只感觉心神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感悄然降临,那因极致压缩剑意而带来的神魂刺痛感,竟奇迹般地缓和了几分。
原本如同狂潮般扑向周平的扭曲众神,此刻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行动。
它们狰狞的头颅纷纷转向,被那空灵而抚慰的琴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孙悟空猛地抬起头,火眼金睛灼灼生辉,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当看清那抚琴之人的模样时,他染血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这软蛋诗人……总算来了点用处。”
布拉基手持他那具精美的七弦琴,正漫步在阿斯加德破碎的砖石小路上。
他两侧是昔日纯白神圣、如今已成断壁残垣的神殿废墟,形成一幅悲壮而奇异的背景。
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优雅而坚定地跳动,每一个悠扬的音符都仿佛拥有了生命,在他周身盘旋、舞蹈。
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之力,随着乐声温柔地笼罩在所有被污染的神明心头。
它们狂暴的动作逐渐停滞,脸上那极致的痛苦似乎并未减少,但那种歇斯底里的狂躁却被奇异地抚平了。
它们怔怔地望向阿斯加德中央那道略显单薄却无比坚定的身影,浑浊的复眼中竟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是……布拉基?”
“诗歌之神……他不是早已失踪了吗?!”
就连神山之上,正一枪将薇儿丹蒂劈飞出去的奥丁,也猛地转过头,蠕虫复眼锁定了琴声的来源。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重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正的意外:
“布拉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
他清晰地看到,在布拉基那蕴含着奇异力量的音乐下,原本狂暴混乱的北欧众神,竟然如同被驯服的野兽般,逐渐安静了下来!
布拉基的音乐……什么时候拥有了这种净化心灵、甚至对抗污染的力量?
奥丁心中产生的疑惑,比他过去一百年里加起来还要多。
此时,薇儿丹蒂和托斯已是伤痕累累。
薇儿丹蒂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下垂,显然已经骨折。
托斯金色的胸膛向内凹陷,嘴角不断溢出淡金色的血液,气息萎靡。
反观奥丁,除了衣物有些破损,在那恐怖的蠕虫修复能力下,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但两人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强忍着剧痛,再次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化作一金一银两道流光,向着奥丁发起决死的冲锋!
奥丁只是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那目光如同在看扑火的飞蛾。
“无谓的玩闹……到此为止吧。”
金色的刀光与银色的枪芒撕裂空气,轰击在奥丁原本站立的位置,却只打碎了残影——原地早已没了奥丁的身影!
“去哪了?!”薇儿丹蒂强忍剧痛,四下环顾。
托斯抬起黯淡的目光,指向远方的天空,声音沙哑:“那里!”
顺着托斯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奥丁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天穹之上,手持那柄扭曲的永恒之枪,宛如一尊漠然俯视众生的邪神。
在他正下方,是一片平静的湖泊——那正是连接着阿斯加德与“人圈”的时空节点之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奥丁做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动作。
他一手攥住自己胸前那早已污秽不堪的洁白神袍,猛地用力一扯!
刺啦——!
神袍被撕开,露出了长袍之下的景象。
在他的胸口处,赫然有一个巨大的、边缘不规则的窟窿!
一颗仍在剧烈搏动的、扭曲的心脏直接裸露在外!
而那心脏的表面,竟然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无数只紧闭的、细小无比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