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林夕已经醒来多时。
她侧卧在床上，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顾晨曦。
六个月大的女婴小脸粉嫩，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小拳头紧握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哼声。
林夕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惊醒孩子。她走到衣柜前，犹豫地挑选着今天要穿的衣服。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带着顾晨曦回顾家老宅见长辈的日子，她希望能给两位爷爷留下好印象。
\"这件怎么样？\"她低声自语，拿起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在身前比划。
\"很美。\"顾景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温热的手掌搭上她的肩膀，\"但我觉得那件米色的更适合你。\"
林夕转头，看到丈夫已经穿戴整齐，下巴上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他难得地穿了正装，深灰色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领带是低调的暗纹银灰。
\"你这么正式？\"林夕忍不住微笑。
顾景辰耸耸肩：\"老爷子最讨厌我穿得随便。特别是第一次见他孙女，我可不想挨训。\"他走到婴儿床边，俯身看着熟睡的顾晨曦，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她真像你。\"
林夕心头一颤，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每当顾景辰说这种话，她心里就会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甜蜜又苦涩。
顾晨曦当然不像她，这个孩子有着顾家的眼睛和梁安琪实验室留下的基因，与她林夕毫无血缘关系。
\"我去准备早餐。\"她匆匆说道，逃也似地离开了卧室。
顾景辰好像发现他说错话了，一脸懊恼
厨房里，林夕机械地煎着鸡蛋和培根，思绪却飘得很远。
六个月过去了，她仍然无法完全接受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
每次看到顾晨曦天真无邪的笑脸，她都会想——如果这是她自己的孩子该多好。
\"又胡思乱想了？\"顾景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怀里抱着刚醒来的顾晨曦。
小女孩揉着眼睛，看到林夕后立刻伸出小胳膊，咿咿呀呀地要抱。
林夕放下锅铲，接过女儿。
顾晨曦立刻把脸埋进她颈窝，小手抓住她的一缕头发，像是确认安全感一般。
\"她总是这么粘你。\"顾景辰笑着说，走到灶台前接手了煎蛋的工作，\"我喂她奶粉她只喝一半，你喂就能喝完。\"
林夕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没有回答。
这是另一个让她困惑的现象——顾晨曦对她的依赖远超对顾景辰，有时甚至表现出一种近乎本能的亲近。
比如现在，小女孩在她怀里安静得出奇，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好动。
早餐后，他们开始为出门做准备。
林夕给顾晨曦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的小裙子，配上白色蕾丝袜和软底小皮鞋。
小女孩似乎知道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异常配合地让妈妈打扮自己。
\"看看我们的小公主。\"顾景辰蹲下来，给女儿戴上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发卡，\"爷爷们一定会爱死你。\"
顾晨曦咯咯笑着，伸手去抓爸爸的领带。
顾景辰任由她玩，转头对林夕说：\"礼物我都放在车上了。
老爷子喜欢的那款红酒，还有给你爷爷准备的茶叶。\"
林夕点点头，最后检查了一遍尿布包。
婴儿用品、备用衣物、奶粉奶瓶、玩具...她像个经验丰富的母亲一样熟练地清点着，尽管六个月前她还对这些一窍不通。
\"走吧。\"她深吸一口气说道。
顾家老宅位于城郊的山腰上，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庄园。
车子驶入雕花铁门时，林夕感到怀里的顾晨曦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小胳膊小腿不停地蹬动。
\"她怎么了？\"顾景辰疑惑地问。
\"不知道，突然就...\"林夕话音未落，车子转过一片竹林，老宅的主楼出现在视野中。
门前站着两位老人——顾老爷子和林爷爷，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顾晨曦看到两位老人，竟然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呀！\"，小手向前伸去，像是要扑向他们。
\"天哪，她这是...\"林夕惊讶地看着女儿。
顾景辰停好车，笑道：\"看来我们女儿天生就会讨爷爷欢心。\"
两位老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车边。
顾老爷子穿着传统的中山装，精神矍铄；林爷爷则是一身休闲唐装，比顾老爷子稍矮一些，但气色同样很好。
\"快让我看看小宝贝！\"顾老爷子声音洪亮，直接无视了下车的顾景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夕怀里的婴儿。
林夕有些紧张地把顾晨曦递过去：\"爷爷，这是晨曦，六个月大了。\"
顾老爷子接过孩子的手法出奇地熟练，完全不像几十年没抱过婴儿的人。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孩，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像，真像景辰小时候。\"
林爷爷凑过来，不甘示弱地说：\"我看看鼻子和嘴巴，倒有几分像我们家小夕小时候。\"
顾晨曦在两位老人之间转来转去，不仅没哭，反而咯咯笑个不停，小手一会儿抓顾老爷子的胡须，一会儿摸林爷爷的老花镜。
\"这孩子不怕生啊。\"林爷爷惊奇地说，\"一般婴儿见到生人都会哭的。\"
顾景辰搂住林夕的肩膀，骄傲地说：\"晨曦特别聪明，六个月就会认人了。\"
林夕看着女儿在两位爷爷怀里如鱼得水的样子，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她原本担心长辈们会对这个领养的孩子有所保留，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别站在外面了，进屋说话。\"顾老爷子抱着顾晨曦转身就走，林爷爷紧跟其后，两位老人边走边争谁抱孩子的时间更长。
顾景辰从后备箱拿出礼物，对林夕眨眨眼：\"看来我们女儿已经征服了两位最难讨好的老爷子。\"
客厅里，佣人已经准备好了茶点。
顾老爷子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顾晨曦在他腿上蹦跳，小手不时拍打红木扶手。
\"小心点，别摔着孩子。\"林爷爷紧张地说，眼睛一刻不离小女孩。
\"我抱孩子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顾老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小心翼翼了。
林夕和顾景辰坐在一旁，看着这罕见的一幕——两位在各自领域叱咤风云的老人，此刻为了一个婴儿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争风吃醋。
\"景辰啊，\"顾老爷子突然抬头，\"给孩子起大名了吗？\"
顾景辰看了林夕一眼，得到默许后回答：\"顾晨曦，早晨的阳光的意思。小名就叫曦曦。\"
\"顾晨曦...\"顾老爷子沉吟片刻，点点头，\"好名字。晨曦，来，让太爷爷好好看看你。
他举起小女孩，与她平视。
奇妙的是，顾晨曦安静下来，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直视着老人，小脸上表情认真，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交流。
\"这孩子...\"顾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眼神很特别。\"
林爷爷凑过来：\"我看看。嗯...确实不像普通婴儿的眼神，太...清明了。\"
林夕心头一紧。
这是她第一次听别人指出顾晨曦的异常之处。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景辰，发现丈夫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聪明还不好吗？\"顾景辰很快调整表情，笑着说，\"说明我们晨曦天生不凡。\"
午餐时，佣人特意准备了适合婴儿的辅食。
林夕正要喂顾晨曦，顾老爷子却坚持要亲自来。
\"让我试试。\"他拿起小碗和勺子，动作出奇地熟练，\"景辰小时候都是我喂的。\"
林夕惊讶地看着公公一勺一勺地喂顾晨曦吃米糊，小女孩配合地张开小嘴，一滴都没洒出来。
\"爸，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照顾孩子。\"顾景辰同样吃惊。
顾老爷子得意地哼了一声：\"你们年轻人懂什么。当年你妈工作忙，你小时候的吃喝拉撒都是我管的。\"
午餐后，两位老人带着顾晨曦去花园散步，留下顾景辰和林夕在客厅休息。
\"累了吗？\"顾景辰给林夕倒了杯花茶，\"从早上起你就很紧张。\"
林夕捧着茶杯，热度透过瓷壁传到她冰凉的指尖：\"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喜欢晨曦。\"
\"为什么不会？\"顾景辰坐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晨曦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她？\"
林夕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的花瓣：\"但她毕竟不是...不是我们亲生的。\"
顾景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林夕，听着，血缘不代表一切。晨曦就是我们的女儿，从法律上，从感情上，都是。你看两位爷爷，他们会在意这个吗？\"
林夕望着丈夫坚定的眼神，心中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些。
她靠进顾景辰怀里，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幸福。\"
顾景辰紧紧抱住她：\"傻瓜，幸福不需要配得上，只需要接受。\"
花园里，顾老爷子抱着顾晨曦坐在藤椅上，林爷爷在一旁拿着玩具逗小女孩。
\"老林啊，\"顾老爷子突然压低声音，\"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有点特别？\"
林爷爷停下手中的摇铃：\"怎么说？\"
\"说不上来。\"顾老爷子皱眉，\"就是感觉她...太懂事了。你看她的眼神，不像个半岁婴儿该有的。\"
林爷爷沉思片刻：\"确实。而且她和小夕之间的互动...太自然了。一般领养的孩子需要时间适应，但晨曦好像天生就知道林夕是她妈妈。\"
两位老人沉默地看着怀中的小女孩。
顾晨曦正专注地把玩顾老爷子胸前的怀表，小手指灵活地拨弄着表链，动作精准得不像个婴儿。
\"无论如何，\"顾老爷子最终说道，\"这孩子现在是顾家的血脉了。我看她第一眼就觉得亲切，像是早就认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