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在舱门开启的瞬间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江天野的手掌还按在锈蚀的阀门上，冰晶玫瑰散发的蓝光渗入舱体内部，照亮了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八十年前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机油与防腐剂的刺鼻气味。
林寒率先跨过门槛，军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的视线扫过舱壁，那些剥落的油漆下隐约露出暗红色的纳粹鹰徽，像一道未愈合的疮疤。
“这里有文字。”
江天野说道，他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老教授正佝偻着背，指尖划过舱壁某处。
蓝光映照下，密密麻麻的刻痕如同藤蔓般爬满了整个舱室。
那些刻痕中既有熟悉的拉丁字母，也有扭曲的几何符号。
年轻的技术员小周举起记录仪，将镜头对准那些交错的线条。
“像是两种文字系统叠加......”
他说道，突然打住。
“等等，这部分符号我好像在玛雅遗迹的拓片里见过！”
就在这时，林寒突然用配枪抵住了某块松动的地板。
随着金属撬棍的深入，一个暗格出现在眼前，里面装着的成摞牛皮纸文件倾泻而出。
最上方的照片里，穿着党卫军制服的男人正站在冰壁前，手中捧着与冰晶玫瑰相似的发光体。
“1938年的黑塔勘探报告......”
江天野戴上老花镜，德语笔记在蓝光下泛黄，“他们早就发现了能量导管的存在，但实验引发了大规模感染......”
话音未落，整座舱体突然倾斜。
众人踉跄着抓住固定环，听见冰层深处传来雷鸣般的轰鸣。
小周怀里的记录仪脱手摔在地上，镜头对准了天花板，那里刻着一幅巨大的圆形图腾，中央是三道交错的波浪线。
“这图腾和雪鹰号日记本上的符号一模一样！”林寒惊讶地说道，并伴随着喉结滚动。
祖父日记里潦草的涂鸦在此刻具象化，某种跨越时空的寒意在一瞬间爬上了他的脊背。
就在这时，江天野突然跪倒在地，用防寒手套拂开地面上的一层积灰。
地板中央镶嵌着的半透明晶板呈现在眼前，下方延伸出无数条发光的管道，如同血管般通向冰层深处。
当他将冰晶玫瑰贴近晶板时，蓝光突然暴涨，整个舱室被映得如同海底神殿。
“能量在流动......”
小周盯着仪器屏幕上跳跃的波形说道，“这些导管在输送某种......”
陡生的异象导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晶板下的光芒突然汇聚成文字，古老的玛雅数字与南极科考标记正交替着闪烁。
林寒见状，瞳孔微微一缩。
他发现那些符号组合成的图案，竟与青铜罗盘背面的蚀刻分毫不差。
当他摸出罗盘进行对照的瞬间，指针却突然垂直指向下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磁力所牵引。
“这并不是单纯的文字。”
江天野说道，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是立体投影......”
话未说完，他的手指已穿透光幕。
玛雅历法的圆点与横杠在突然之间重组，并化作流动的影像。
【巍峨的金字塔在暴雨中崩塌，天空裂开紫色的缝隙。
披着羽饰的祭司跪倒在地，手中的权杖迸发蓝光。
当光芒触及天际的刹那，无数人影在哀嚎中化为晶尘。】
影像消散时，舱壁上的符号渗出了一种银白色的液体，并在晶板表面凝结成警告的语句。
小周颤抖着念出翻译结果：“星门之祸......维度崩塌......文明湮灭......”
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炸响。
林寒转头望向舱门，发现冰晶玫瑰的光芒正在急速黯淡。
与此同时，舱体外的冰层传来一阵密集的碎裂声，仿佛有无数利爪在抓挠金属外壳。
“教授，能量导管在反向抽取！”
小周喊道，并扑向控制台。此时，仪表盘上的指针正在疯狂摆动。
“我们触发了防御机制！”
江天野闻言额头渗出一丝冷汗。
女儿实验室爆炸前的监控画面在脑海中闪回，那些被能量反噬的研究员也是这般绝望。
他猛地扯开防护服内袋，将珍藏的怀表按在晶板上，那是从冰尸身上取得的遗物。
怀表齿轮在下一秒自行转动，生锈的指针与玛雅历法符号完美重合。
不多时，那些银白色的液体开始沸腾般地翻滚，并在舱顶投射出立体星图。
星图中，某个红点在南极与太平洋之间明灭，正是林寒的罗盘指向的方位。
“马里亚纳......”
林寒喃喃道，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
祖父日记最后一页的潦草记号在此刻得到印证，那些被刻意涂抹的坐标终于显现真容。
这时，整座舱体突然剧烈晃动。
小周猛地撞向金属舱壁，后脑磕破渗出的鲜血在低温中瞬间凝结。
情急之下，林寒拽起江天野冲向出口，但却发现来时的冰道已被新生的晶柱封死。
“用这个！”
老教授说道，并将冰晶玫瑰塞进他手中。
当蓝光触及晶柱的刹那，蜂巢状的结构突然软化，如同被炙烤的蜡油般熔出通道。
三人跌跌撞撞爬回地面时，发现身后的舱体正在被那些银白色液体吞噬。
冰晶玫瑰在此刻彻底黯淡，花瓣边缘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江天野跪坐在雪地上，盯着掌心泛红的灼伤。
那是接触晶板时留下的印记，形状恰似玛雅文字中的“毁灭”。
勘探队的残部朝他们的方向聚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绝望的阴霾。
当林寒清点人数时才发现，三个留在营地的队员已经消失，而雪地上只留下了一串拖拽的痕迹。
“能量导管的结构图......”
江天野突然开口，并抓住林寒的手臂，他浑浊的眼底燃起最后的光，“我记下了关键节点！如果能逆向推导......”
话未说完，遥远的冰脊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反重力钻探平台的位置腾起了一团橙红火球，半截塔吊悬浮在空中，违背重力法则地缓缓旋转着。
一旁的小周擦去鼻血，他破碎的镜片后闪着异样的狂热：“它们苏醒了......黑塔在展示真正的力量......”
林寒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把上膛的配枪。他想起坠落的运输机里那些硅化的尸体，想起了小艾临死前的诡异微笑，还有陆文茵……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枪管上时，他做出了决定。
“天亮前必须破解导管密码。”
他语气坚决地说道，声音比极地的寒风更冷，“否则我们都得变成冰层里的标本。”
江天野没有回应，他眼神深邃……望向女儿最后消失的方向，将怀表紧紧攥在胸前。
此时，他目光所至之处，玛雅文字正在天幕流转。
某个巨大的倒计时正在成形，而冰层下的嗡鸣……已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