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庆心里一沉。
事实上,作为“过来人”,他比谁都清楚在这时代“成分”两字有多沉重。
然而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
须知,以张红梅的性格,很可能从此沉沦,境遇会比他前世所见的还要糟糕。
而作为推荐她去应聘老师的那个人,他将负有最大的责任。
想到这,他给陈豪递上一根烟,蹲下帮忙点燃:“真没有机会了吗?”
陈豪抽了一口,道:“也不尽然。”
“怎么个说法?”王大庆着急问道。
“她爹是右派不假,可那闺女乡这段时间干的活儿,哪个不竖大拇指?”
陈豪眯起眼:“别的不说,前几天她不顾自身安全下冰窟救人,我这当队长的都佩服,想来不少人也是一样。”
“你意思是因为见义勇为的事,向上头……”
“这事指定能得嘉奖,但想改变县教育单位的决定恐怕有难度,除非……”
“除非啥?”
“得找人。”陈豪压低嗓音,“教育副局长黄文仁,当年跨鸭绿江打仗,他肠子流出来是我爹给塞回去的,我可以帮忙搭个线。”
“黄局长能说上话?”王大庆紧张地问道。
“放前几年运动高峰时期肯定不行,现在还是有点机会的。”
陈豪面色严肃,“只要张知青没犯原则性错误,加上有救人事迹,老黄还是能起作用的。”
王大庆仔细一回忆,明白陈豪暗示,于是大胆问道:“我能帮黄局长做点什么?”
陈豪很满意王大庆上道,瞟了眼外头,确保周围没人偷听,压着嗓子道:“他老母亲痨病留下后遗症,最近几个月明显加重,气喘吁吁晚上也睡不好。”
“前些日子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个偏方,说是虎皮褥子配虎骨酒有效果,还写信跟我打听呢。”
“要整张?”王大庆问道。
“是的。”陈豪点点头,目光转向门口远眺群山,“龟龟山坡那片树林里,有那畜生出没的踪影,就是不好猎。”
“总要试试才知道。可我比较担心的是真搞到那畜生,事就能成吗?”王大庆试探着问。
“你就把心揣肚子里,只要你能把大猫皮撂在老黄面前,当场给你盖红戳都有可能。”事情到这一步,陈豪也不兜圈子,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王大庆放心不少,放下一包红梅烟起身:“有劳陈哥捎个话,让黄局长准备好红戳,猫咪皮过两天我便送过去。”
陈豪本想提醒别报太大希望,毕竟老虎可是山林中的王者,不是那么好猎杀的,最终却没开口。
因为王大庆已经迈过门槛离开了。
回到家里。
马国宝也正好骂骂咧咧从学校那边过来:“都是那俩臭不要脸的害的,我去打听一圈也没解决办法。”
“明儿我打算进山整头大猫咪。”王大庆说道。
“啥?”
“就是老虎。”
“哥你千万冷静点,前年隔壁屯三兄弟仗着本事大,家伙也厉害,结果……”
马国宝都不忍说下去了。
老虎这玩意儿比其他动物凶不止一个层次,自古以来多少自信满满的老手都栽了。
王大庆把拜访陈豪获得的信息坦白说了,末了道:“作为建议她去应聘村小教师的我,没得选择。”
“哥要这么说,那我也不得不进山,因为我才是最先提起来的人。”马国宝说道。
“你不能跟着。”
“为什么?!”
“这次不同以往,风险很大,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王大庆手伸进口袋伪装,从空间里取出地契:“你帮我保管,之后我要是没回来,你就找个适当机会,找陈队长重新转回自己名下。”
马国宝这才明白王大庆提起进山打老虎的缘由,当即跳起来反对:“哥把我当什么人?”
“当你是自家兄弟,所以才……”
“我不管,前几天我二姑来耍无赖,我都没在场帮你澄清,欠了人情,所以……就算哥不让我去,我也会偷偷后面跟着。”马国宝见王大庆脸拉下来,立即改口。
王大庆无语:“你也是无赖一个。”
马国宝知道方法奏效,嘿嘿笑道:“那咱们得准备什么?”
王大庆面色凝重,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前世该经历都经历过,出意外大不了一死了之;如今加一个才十七岁出头的小朋友,就必须慎重。
他想了下,道:“把你爹那把三八大盖捎上。”
马国宝以为自己曾提起过那把枪,也没怀疑,急匆匆就要出门。
“回来。”
王大庆把人喊住,“火药也跟你爹借一点,等回头留个虎骨当报酬,整好治疗你妈的老寒腿。”
“明白。”马国宝又害怕又兴奋,掀开厚重的门帘跑出门。
“明儿个鸡叫,老地方见。”王大庆在后头追着补了一句。
马国宝大门不走,直接翻墙,也没回头回答。
王大庆就当他听见了,折返回屋里。
虎、豹、熊都是森林王者。
之前能猎杀三头,运气成分居多,这次需要硬实力,马虎不得。
王大庆收起地契,着手准备工具,以期尽可能保证自己和马国宝的安全。
这一忙活就忘记了时间。
等回过神时,外面天已黑。
马国宝也没过来,想来是在家里准备。
王大庆去锁了大门,吃了晚饭,早早入睡养足精神。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
他就起床,拉着一爬犁装备摸黑出门,鸡叫头遍时顺利和马国宝汇合。
马国宝的爬犁上装备只多不少,用油布包着,绳子捆得扎实。
看着对这趟进山无比重视,可却只带了一头猎犬。
“那两头押给老郭,换了这头马来拉货用,哥你放心,这头猎犬是三头中实力最强的。”马国宝主动解释。
黑马有感,马尾摇着,嘴里“吁吁”叫着,喷着热气。
“桃子很厉害的,跟着老郭到处驮木头,还没少跟郭老大他们进山,是头经验很足的老马……”马国宝见王大庆迟迟不开口,急着解释黑马的“丰功伟绩”。
其实王大庆早一眼认出来了,这马是郭木匠小女儿从小养到大的那头叫“桃子”的黑鬃马。
他担心把马给整伤,老郭不得把马国宝扒皮拆骨,到时马国宝跟小郭的婚事也就悬了。
“哥……”
“出发吧。”
王大庆放弃劝说把马送回去,毕竟不好跟马国宝解释未来的事。
如果真把马整坏,大不了利用灵泉空间养十头八头,不信那贪心的老郭还能不服软。
王大庆领头踩着积雪朝山里移动:“火药潮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