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岁安早早出了门。
到了城门口,等了片刻,却见白术匆匆赶来。
“姑娘,公子昨夜便已归京。想着天色已晚,便未上林宅叨扰。今儿一早属下派人去林宅送信,门房说您已出门,属下想着您应当是来了此处,才匆匆赶来。”
他将一张纸条悄无声息塞进马车。
“公子在此处等您。”
说罢,便策马离去。
林岁安将纸条展开,上面只写了碧水阁三字。
碧水阁在他离京前才邀她去过,自是知晓在何处。
“去丰乐楼。”林岁安道。
兜儿立即吩咐外面的车夫。
到了丰乐楼,她上了五楼,到了碧水阁,推门进去,便见许或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望着窗外刚落下的雪花。
听见推门声,许或转过头来。
“你来了。”
瞧见林岁安,他不自觉唇角微扬,眉眼间挂上一抹浅笑。
“昨日回来匆忙,先去宫中复了命,出来时天色已晚,便未告知你。”
他并未起身,面色瞧着也失了几分血色。
“不是来信说今日才归,怎提前回来?”林岁安走近了些,担忧地问。
屋子里只有许或与林岁安两人。
她凑近了两分,闻到他身上略带凉意的崖柏香气,醇厚的木质香气中夹杂着细微的甜腥味儿。
看着靠得极近的女子,一股淡雅的甜香钻进他口鼻。
这股香气,他再熟悉不过。
两人身上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他只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他嗓子有些干哑。
“我想早些见你......”
平日里与旁人说话时沉稳疏离的嗓音,此刻带上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喑哑。
林岁安并未察觉这若有若无的暧昧,只皱着眉头道:“你受伤了?”
即便他身上熏着醇厚的崖柏香, 依旧掩盖不了身上的血腥气。
林岁安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都是小伤,无碍。”他敛了敛心神,手不自觉握紧了些,轻声道。
林岁安豁然站直了身子,淡雅的甜香离他远去。
“伤哪了?”她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见他坐在软榻上,修长的双腿上搭着薄毯。
自她进来,他都未起身。
莫不是......
她的目光在他腰腿之间扫过。
冬日衣袍厚实,实在瞧不出哪里不妥。
只是她打量探究的目光太过明显,即便许或面上瞧着镇定,耳尖却染上了一抹薄红。
“腿外侧,被匪徒的箭矢划过。”
当时他查处贪官时,以身作饵。那些贪官狗急跳墙,他被弓箭手围杀,腿上受了些伤,又日夜兼程快马归京,原本的伤口又崩裂开来。
林岁安眉头更拧紧了几分。
“伤得很重?”
“只是小伤。”这回的伤与之前比起来,确实不算重。
“那你起来。”
林岁安定定看着他,眸中已经有了几分怒气。
许或神情顿了一瞬,一股暖意漫上心头。
她开始在意自己了。
“好。”他轻声应了,手撑在软榻的扶手上,就起了身。
“你做什么?”
林岁安见他隐瞒,只是说的气话,谁知他竟然真站了起来。
“快坐下,小心伤口再裂开。”
说罢,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扶着他手肘,想叫他坐下。
许或感受手肘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心胡乱跳动了起来。
他反手将放在自己手肘上纤细的素手握在了手中。
不等林岁安回过神,便听他道。
“岁安,我去同林叔与慧姨提亲可好。”
林岁安微张着嘴。
不是说着他受伤之事么?怎么又说到提亲了。
上回在庄子后坡上才说了再等等......
她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许或死死握着。
“放手。”她面色绯红。
见她恼了,许或松开她的手,却十分郑重地拱手一礼。
“吾心悦卿许久,若得卿为妻,定以薄力,护卿周全。吾愿三媒六聘,与卿百年。”
林岁安怔怔望着他,见他神色认真,言语郑重。
心中默默叹息一声。
“我之夫君,此生只可有我一人。要尊我、重我、信我。且不可将我束之于闺阁后宅,不可阻我做自己喜爱之事。”
她这些要求看似简单,能做到之人,寥寥无几。
尊重、信任、自由。
这三样,是这世间女子所难得之物。
于她而言,比之情爱更为重要。
“好,你说的,我都答应。此生,许某不渝二色,唯守一妻。在下不信誓言,旁的,且只看此后。”
许或的神情认真而又专注,看得林岁安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那......那......”她脸上渐渐烧了起来。
许或再次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我并非逼迫于你,我只想咱们相见时,能够光明正大。”
说罢,他从腰间摘下一物,放在她手中。
“这个给你。”
触手微凉温润,林岁安转眼瞧去,却是那枚雕着兰草,刻着他表字的玉佩。
玉为君子之德,是表达爱慕的定情之物。
上面还刻着他的表字,意义更是不同。
她手指收了收,轻轻将那玉佩握在手中。
“岁安。”他又唤了她一声,声音缱绻温柔。
林岁安不知如何回应,也不敢看他,目光落下,却见他裤腿上隐约浸出了些血迹。
“流血了,你快坐下。”
林岁安抽出自己的手,扶着他坐下,又忙去门口唤白术。
许或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拳头不自觉收紧。
不着急,等两日他伤好些,去猎了大雁,便叫姨母去请官媒,与他一同去林家提亲。
林叔与慧姨同意后,他便入宫请旨赐婚。
赐婚圣旨下来,便再无反悔的可能。
白术进来,见许或裤腿上又渗出血迹。
忙道:“公子,您得尽快寻家医馆或是回真园找府医换药才成。”
“回真园,府医手熟,比外面的好。”林岁安道。
“听林姑娘的。”许或的目光就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见她十分忧心自己,唇边的笑意不禁更大了几分。
“是。”白术点头,他给许或披好披风。
“我先回去,等我。”许或轻声道。
林岁安自是知晓他说的等他是何意,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才由白术扶着他往外去。
“兜儿,咱们也归家。”林岁安跟在许或身后,一同下了楼。
她得回家先给爹娘知会一声,免得许或冒然上门,将二老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