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人？”
吉素秋一开始还不太清楚宣辞所表达的意思，但结合青娘之前说过的话略加思索，也就彻底理明白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发出一小声窃笑，捂着嘴巴眉眼弯弯的姿态，像极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娇俏少女：“男子汉大丈夫的，就别这么小心眼嘛，不过几句玩笑话，还能真把你气死不成？”
宣辞深吸一口气，对着吉素秋挑了下眉毛，笑得有些咬牙切齿，“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等下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吉素秋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见宣辞抬起眼，对着窗边那道纤直背影字正腔圆地喊了声：“乔社长。”
“嗯？”青娘很快就将头转了过来，手中还端着她的小碗，目光之中略显茫然。
“照我看来，你可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宣辞淡淡地往旁边扫了一眼，“刚才只帮我看了手相，却唯独落下吉总，人家现在怕是要不乐意了！”
吉素秋的瞳孔猛然一紧，脸上的笑容终于是出现了片刻的僵硬。
尽管只有那么短短几秒，但也足够让宣辞感受到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
另一边，青娘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了好几圈，也不知道是盘算出了些什么东西，弯腰将裙摆一提，便慢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吉总再怎么说都是个女人，我若是不打一声招呼，就冒然帮她算姻缘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太礼貌了。”
？？？
哦，所以同样的一件事情，放女人身上就是不太礼貌，放男人身上就是理所应当了对吧？
这手双标能不能不要玩得这么溜！
宣辞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就像是暴风雨即将到来之际时的天空，黑云压城，密不透风。
吉素秋的表情倒是稍微缓和了一些，仿佛她刚刚什么话都没有听到，侧头端详着宣辞吃瘪受气的模样，下意识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
“那既然宣总都算过了，我自然也没什么理由搞特殊，免得被某些人冤枉，说我还没吃饱就撑着，故意欺负他！”吉素秋随意地撩了撩头发，表情中平淡还依稀夹杂着几分不屑，“况且我本就孑然一身，不像其他人一样有那么多顾虑。”
说完之后，她又不动声色将目光给收了回来，仿佛一点也不关心宣辞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青娘扯过一把椅子在吉素秋身旁坐下，把手中小碗轻轻搁在桌子上，“吉总是要算姻缘吗？”
吉素秋在思索片刻之后，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又在后面加上一句：“顺便也帮我看一看事业和财运。”
对她来说，还是这两样东西更能提起兴趣。
青娘再次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托起吉素秋的下巴，如鹰隼般敏锐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对方的面部轮廓和五官排布，哪怕是一处不太明显的小痣，都能像抓猎物似的，将其精准捕捉出来。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她又低下头，持起对方的右手，目光顺着手掌心那些纵横交错的纹路，一点点勾画出未来的人生走向。
手相面相学，一种非常古老且流传甚广的占卜方式，要说它唯心也好，唯物也罢，反正类似于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全部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暂时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清楚的，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用经验的积累和直觉的观测，尝试着去接触到神话故事中仙人“掐指一算”的精妙与神秘。
玄学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但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它真的存在，以此来给自己这副被现实折磨得伤痕累累的身体，提供一个心灵安慰以及灵魂寄托。
看着眼前人抓住自己的手，全神贯注地在那研究，就像是研究一块刚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千年古董，吉素秋忍不住开口问道：“乔社长是中国人吗？”
“中国血统，但是在日本出生，也在日本长大，”青娘正揪着她的手指尖看指螺，忙得连头都顾不上抬，“这还是我第一次回来。”
在还没有见到真人、光看这个名字的时候，吉素秋就觉得青娘不太像是日本人了。
无论是姓还是名，放在日本人里头都显得非常奇怪，违和感很重，这摆明了就是一个中国女人的名字嘛！
而且还不是二十一世纪现代化社会的中国女人。
大概也就只有古代的某一些时期，才会热衷于给女孩子的名字取作什么什么娘，前面跟着的大部分都是一二三四之类的数字，在当时的流行程度约等于现在的“子涵”。
也不知道她的父母为什么会给她取一个如此怪异的名字，既不符合环境，也不符合时代。
对了，她说自己是中国血统，所以她父母应该都是中国人吧？
“你中文说得很不错，连一点口音也没有，感觉就像在中国这边生活了几十年一样。”
面对吉素秋那句看起来像是客套话一般的夸赞，青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确实是对自己的中文能力很有信心，甚至敢放言说，自己若是穿着这一身汉服在最繁荣的大街上说说笑笑溜达一整天，都绝对不会有一个人看出自己从小生活在日本，而且还是第一次回来中国。
因为这里，本就是我最开始应该生活的地方，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想要去找寻的故居，又怎么可能会有不合时宜的陌生感呢？
我本来就该是属于这里的，身体和灵魂，都属于这里……
五分钟过去了，青娘才终于松开对方的手，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抬头正对上吉素秋那双满是探究与好奇的眼睛，认真说道：
“你的命很好，注定会一生平安无恙，名利双收。虽然命途之中会存在不少的波折坎坷，但总的来说都算是小意外，随随便便就能跨过去的，不足以伤及根本。”
“其中的事业线在前期大体呈上升趋势，中期和后期则比较平顺，不存在什么大的变数。结合你现在的年龄来看，预计在接下来十年内，既不会发大财，也不会亏大钱。”
吉素秋笑着点了点头，举起自己的手对着灯光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抿嘴轻语：“这便足够了。”
不会发大财也不会夸大钱，听起来就非常地放松安宁，感觉自己可以提前过上悠然自得的养老生活，顺便好好调养一下前半生腥风血雨所留下来的心灵创伤。
或许青娘这番说辞，也有不少溜须拍马的成分所在吧。
吉素秋并非内行，不知道她算得到底是准还是不准，至少她现在听得很开心，很受用，这马屁也确实是精准无误地拍到了她的心口上。
宣辞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等了好久，却始终都没有等到他想听的内容，不由得心生疑窦。
等一下等一下，事业线都算完了，那姻缘线呢？
说好了一视同仁不搞特殊的，我今天就非要知道她吉素秋的异性缘是旺还是不旺！
“那个……”
“对了乔社长，昨天晚上刚刚更新的那一期三公舞台，你看了吗？”
好，很好，非常好！
宣辞现在也不打算纠结什么桃不桃花运的了，他只知道自己今天的运势肯定是糟糕得很，诸事不宜的那种。
整个心肺系统都被气得隐隐作痛，仿佛下一秒就会像烟花一样直接炸开。
而青娘面对吉素秋突如其来的询问，先是一愣，随后又有些惭愧地摇摇头，“哦，我昨天半夜才刚刚从日本飞到这边，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看。”
“原来是这样啊……”
吉素秋想了想，主动拉起对方的手，笑着说道：“那乔社长最好还是在这几天抓紧时间补一下，孩子们的表现都很不错，网上的舆论也都是好评居多，即便是站在观众的角度上，这期漏看也都是一个大损失！”
紧接着她又猛然一扭头，“你说是不是啊，宣总？”
此刻的宣辞正在紧闭双眼调整深呼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酸痛的眉心，听到吉素秋在叫自己，于百忙之中顺便抽空掀开眼皮瞄了她一下，“呦，合着您还能看得见我呀！”
啧啧啧，听听这夹枪带棒的语气，感觉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人了，真是不可爱！
吉素秋一边努力压制着嘴角翘起的弧度，一边又故作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宣总说笑了，你不是一直都坐在这里吗，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见呢？”
宣辞压根就不吃她装傻充愣的这一套，依旧是满脸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反正你爱看不看，我也没求着你吉总的眼睛每时每刻都挂在我身上。”
大不了就直接走人呗，反正我充其量就只是一个来凑数的，在不在也影响不到你们，今天晚上有我没我的，结局都一样！
对此，吉素秋也只是低眉浅笑，默不作声，一味地往宣辞面前的空茶杯里添满茶，大概是想要让他再继续喝几杯，正好消消火。
青娘捧着自己还没有喝完的一小碗鱼汤，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内心暗潮涌动，甚至还想随便抓个人给他算算八字。
“不过，既然说起昨天晚上的那一期节目，我倒是真的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吉总。”
吉素秋抬起头，看着主动和自己搭话的宣辞，神色泰然地问道：“什么事？”
“那个在短短半小时之内，就直接上升到了文娱榜第三名的热搜，应该是你买的吧？”宣辞拿指尖轻轻叩击着桌沿，声音干净清脆且富有节奏感，如同夜半时分的一场大雨，雨珠顺着檐角滑落，在一滴一滴地坠入阶下水潭之中。
平静，悄然，同时却又暗藏危险，让人下意识地不敢轻易去招惹。
就像是此时此刻脸色格外难看的宣辞，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老子心情很不爽”这七个大字。
就连说话时候的语调，也仿佛是在用浑身力气去尽可能地压制着怒火，总之给人的听感怪怪的，断句和重音都有些刻意，不太自然。
“嗯，看来我想得没错，以你的头脑，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啊。”
她这话……算是在变相地夸奖吗？
宣辞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开心一些，他固执地想要让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吉素秋就像是突然之间脑子坏掉了一样，愣是看不懂宣辞神情之中的不悦，始终顶着那张欠揍而不自知的笑脸，似乎是在邀功，又似乎是在挑衅：
“礼尚往来而已，宣总可还满意？”
是啊，满意，满意得很，满意到我想要找块豆腐把你给撞死呢！
宣辞再一次闭上眼睛深呼吸，重新睁开时，望向她的目光中犹如淬满了血色冰晶，冷到极致甚至还透露着那么几分幽默，“吉总如果是嫌弃钱太多了没地方花的话，还不如放在今晚多点几个好菜。”
而不是到处去买些莫名其妙的离谱热搜。
如果实在想买的话，那你霍霍你自家闺女就够了啊，何必大老远的跑过来盯上我家！
来来来，你跟我好好解释解释，到底什么叫做“宣凝贺熙朝热辣双人舞嗑到了”？
谁跟谁热辣双人舞？
又是谁跟谁嗑到了？
信不信我现在直接把你拎起来磕门板上，看你会不会磕到！
好好的一个选秀综艺，都快被你们这些无良资本给营销成舞台版《非诚勿扰》了。
也正是因为这股乱搞男女关系的不良风气，才让如今的娱乐圈坏成这副样子，一群人戏不好好演，歌也不好好唱，一个劲地就只顾着琢磨如何卖cp。
无论是在剧里、综艺里还是现实生活中，只要随便和异性甚至同性的搭档抱一下，便可以轻轻松松霸占热搜榜，越发显得那些勤勤恳恳搞事业、不搞黑料不炒作的正经艺人像小丑。
像这样劣币驱逐良币的圈子，又怎么可能会不完蛋！
就昨天晚上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热搜，居然还真有一堆人在词条下面连声附和，而且还非常自然地分成了两个阵营。
这边说什么“海王海后配一脸”“像是两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在互相勾引”“高段位魅魔之间的终极较量”，那边又说什么“这两张脸放在一起太纯爱了”“年上养成文学赛高”“看似在撩拨他的领带实则却连对视都会脸红”。
总之就是互撩组和纯爱组在那吵得不可开交，评论区里各种各样的情节脑洞满天飞，每个都能扩写出一篇剧情跌宕起伏的爆款网文。
至于其他人嘛，有的只会喊阿巴阿巴嗑死我了，有的倒是速度飞快，直接就开始产出同人文。
甚至就连cp超话“熙事凝人”都已经申请好了，不免让人幻视当初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夭夭凝”。
在热搜词条里面随便刷了十几分钟，气得宣辞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看节目正片时没用上的氧气瓶，终于在此刻发挥出了它真正的用处。
还真是应了那句“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