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蒙蒙亮，他便再也无法在床上多待一秒。
那些破碎而惨烈的梦境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理智。他迫切地需要立刻见到夏美，确认她还好端端地存在于他能触及的地方。
修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装，几乎是踩着清晨第一家早餐店开门的时间。
他买好了夏美最近最爱的那家蟹黄汤包和红枣豆浆，还特意多加了一勺糖——他记得她嘟囔过这样更好喝。
站在那扇再熟悉不过的大门前，他竟罕见地生出了一丝踌躇和紧张。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过于急促的心跳，这才抬手按响了门铃。
等待开门的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的夏天。
他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囔：“修啊……你怎么这么早啊？”
修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越过夏天肩头，急切地扫向客厅：“夏美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沙哑。
“啊？老妹啊？”夏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挠了挠头，“她还没起呢……昨晚好像熬夜看什么修仙小说来着……”
听到“熬夜”两个字，修的心口莫名一紧，梦里她耗尽所有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往里冲：“她没事吧？”
“啊？她能有什么事？”夏天被修突如其来的激动搞得有点懵，侧身让开，“就睡懒觉呗，修你……”
话没说完，修已经快步走了进去，甚至忘了换鞋，目光直直锁定了楼梯方向。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慵懒的脚步声。
夏美穿着一身粉嫩的睡衣，头发乱蓬蓬地翘着，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慢吞吞地走下楼，嘴里还含糊地抱怨：“势利鬼……是不是你又偷吃我的零食？吵死了……”
她睡眼朦胧，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自然也没注意到客厅里多了一个呼吸急促、眼神复杂紧紧盯着她的人。
“夏美，我来了……”
夏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
看清说话的人是修，尤其是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后怕时，她愣住了。
四目相对。
修的心脏还在狂跳。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却只是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袋子递到她面前，声音干涩：“……给你买的。”
夏美眨了眨还带着睡意的大眼睛，目光在修那张写满紧张的脸，和他手中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早餐之间来回扫视。
她敏锐地捕捉到修眼底那抹不同寻常的慌乱与……恐惧？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块木头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抓住这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夏美故意慢悠悠地站直身体，却没有立刻去接早餐。而是抱着手臂，歪着头，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哟~修大师这是……在道歉？”
她拖长了语调，像个抓住对方把柄的小恶魔，“光凭一份早餐就想打发我？是不是有点太没诚意了？”
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非但没有反驳，反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是我之前态度不好。你想要什么诚意？”
这句话无异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夏美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
她立刻掰着手指头，开始一条一条地往外蹦，语速快得像是在报菜名：
“第一！以后我随叫随到，不准找借口拖延！”
“第二！我的零食你全包了，不限量供应，不准念叨！”
“第三！陪我逛街帮我拎包，不准喊累！”
“第四！……”
她一口气罗列出了七八条“不平等条约”，每一条都充分体现了她的得寸进尺和“小人得志”。
每说一条，她就悄悄观察一下修的反应。本以为他会反驳、会讨价还价，甚至可能直接黑脸走人。
没想到修只是静静地听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到她说完，他才抬眼看向她，眼神复杂却异常专注，最后也只是问了一句：“说完了？”
夏美被他这过于平静的反应搞得有点心虚，强撑着气势：“暂、暂时就这些！以后想到再补充！”
“……好。”修点了点头，竟然就这么应了下来！他甚至补充道：“还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提。”
这下轮到夏美彻底愣住了。
她狐疑地凑近他，几乎要贴上他的脸，想从他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不情愿。
没有？真的没有？！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
虽然满心疑惑，但送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哼！这还差不多！”夏美立刻扬起下巴，一副“本小姐大人有大量”的模样，终于伸手接过了那袋早餐，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热度。
夏美心情大好，决定暂时不去深究这家伙反常的原因，反正条约到手了！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笑容灿烂得像偷腥的猫，“我就大度地原谅你啦！”
说完，夏美伸出手，傲娇抬头，“还不赶紧牵着我？”
修迫不及待地牵起她的手，那温热的、实实在在的触感，瞬间抚平了他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恐慌。他的眼底翻涌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一种近乎纵容的温柔。
只要她安然无恙，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些条约，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