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客气一番，就相继坐下。
双方都没急着进入正题，李厅先介绍了他身边的一位中年人。
林祖辉刚才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人坐在陈秘书原本的位置上，紧挨着李厅。
陈秘书本是李厅信任的得力助手，现在这人竟坐在他的位置上，身份显然不一般。
“林先生，这位是曹主任，省发改委的主任。”
发改委？这是个综合部门，负责经济调控、项目资金审批、市场监管、经济调节等事务。
而且实行双重领导体制，要直接向国家发改委汇报。
别看是个主任，要是论权力，在一些领域里，搞不好比李厅长还要大点。
客气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几人都不着急，只是开始围绕考察闲聊。
等服务员将酒菜送来，又开始边吃边聊。
大家都是人精，场面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作为陪客的陈秘书，还不时说几句俏皮话，或是站起来敬酒。
不只照顾林祖辉，连随行的王凤仪都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很开心。
话题从生意，到风土人情，再到两岸区别。
最终转到回归的问题上。
曹主任一边微笑，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抛出了个问题。
“林先生，港岛已经确定要回归，虽说还有10来年，不过总要回来的。”
“我听说那边很多人准备移民，你是怎么看的？”
林祖辉知道正戏来了，肯定还有下文。
你问我怎么想？我还能怎么想？
要说我也想跑，你还能让我在这做生意？
“我是黄种人，有黑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还不记事，家人就教我儒家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现在的港岛，是英国佬的殖民地，我们只能算二等公民。”
“能当正常人，谁愿意做二等公民？”
“我肯定支持回归，港岛回归，跟离家的孩子回到母亲的身边一样。”
“这是两岸人民都殷切渴望的。”
林祖辉一通官方发言出口，别说几个官员了，就是吉米跟王凤仪都惊呆了。
这投诚也太急切了吧？
曹主任虽然有点惊奇，但也没当回事。
别管林祖辉心里怎么想，能说这番话就不错，至少不是死硬份子。
“呵呵，林先生的爱国之情，我感受到了。”
“你不止爱国，还愿意支援国家建设，国家也不能辜负你。”
表扬完林祖辉，他开始提起正事。
“林先生，你要做农场、生鲜超市，往港岛供应副食品，是大好事。”
“既帮助这边的农民，又丰富了港岛同胞的餐桌。”
“其实我们也一直在往港岛供应食品粮油，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林祖辉当然清楚，港岛能成为亚洲最发达的城市之一，可不是靠它自己。
完全是因为这边，长期向港岛输送资源才得以发展。
从50年代起，这边就没停止过向港岛输送家禽、果蔬、粮油。
华瑞就是这么起家的，港岛现在大部分基础物资都是华瑞投入市场的。
连三年困难时期，内地也以极低价格优先保障了对港的基本物资供应。
港岛为什么一直有左派？为什么英国人不把这些人清理干净？
因为这边如果停止廉价物资供港，港岛是会饿死人的。
要是真敢开战，都不用打，切断物资供应就行。
不过华瑞现在还在搞大宗贸易，华瑞旗下的华瑞万家84年才开了第一家。
也没见生意多好，毕竟做大型超市，他们还是初学者。
现在正亏本交学费呢。
“曹主任，这个我听说过。”
“从50年代起，港岛的活禽、米面粮油，大多都是这边供应。”
“港岛人多地少，物资大多靠进口。要是没有你们调控物价，恐怕很多穷人早吃不上饭了。”
曹主任自然不是瞎问，林祖辉知道就最好。
港岛的回归，从来不是拍脑袋决定的。
两代人前赴后继的经营，既是要用港岛做展望世界的跳板，也是另一个角度的战争。
否则国内那么困难，为什么不停止供港粮食？
供港的粮食，有不少会被克扣、转卖。为什么还敞开供应？
当然是为了控制港岛的基础民生，为将来回归做打算。
林祖辉要做零售，他其实不太关心。别说只供应点副食品，就算真供应粮食，都无所谓。
有中粮的体量在那，他们随时可以控制市场。
不过口子不能随便开，至少要握有监管权，免得将来捅娄子。
“林生，我也不饶圈子，我们希望用土地入股你的企业。”
“地价正常折算，我们要20%股份，不影响你的控股权。”
“当然，如果土地不够置换股份，我们可以用现金补足。”
林祖辉把刚才的问题，和现在的要求结合一下。
事情清楚了，这些相关部门已长期主导了，港岛物资的供应。
他的永辉超市，有一丝可能，会打破这种垄断。
现在是要收编他，占股比例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国资背景。
以后永辉超市得算半个国资，算是给未来上道保险。
不是会被李首富盯上吗？我现在背靠华瑞，你来找我麻烦试试？
不过这要求，似乎有点小家子气啊。
20%少了点，估计成不了第二大股东不说。
这边的土地置换？港岛跟这边的公司肯定是拆分的，否则账目很难理清。
那就是分公司的股份？这有什么用？
“曹主任，股份不是问题。”
“香港永辉是独立注册的离岸公司，内地分公司只是供货渠道。您拿了内地分公司的股份，也管不到香港的财务流水 —— 这道理，您肯定懂。”
曹主任将还剩半截的烟按灭。
这小子果然精得像猴，想把内地和香港的账目彻底切割。
这就是左手倒右手的操作，内地公司能有多少利润？最多控制不亏损罢了。
那这点股份拿着就没价值，不过他也不是为了分利润来的。
“我们要的不是分红，是确保香港民生供应的稳定。入股你的企业，只是方便我们协调货源。”
林祖辉发了根烟给他们，等几人都点上才说出他的想法。
这位曹主任不提，他也要开口找靠山。
既然送上门来，那就多给点。让他们占点便宜，以后也好帮忙。
“曹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边的公司股份无所谓，你想要分，那就分点好了。”
“主要是港岛，永辉超市是港岛企业，又是做食品供应的。”
“干脆让华瑞入股，具体股份可以再谈，我能接受华瑞做第二大股东。”
“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