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柠岂是初出茅庐之辈？这般揣测没能撼动他半分。
当面猜出来又如何？
我还没做，你的猜测就永远是猜测。
“林生，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合作共赢。”
“你心里带着恶意看人，那么谁都不怀好意。”
“没必要这样，和黄是李生的产业。你知道李生的名声，很多事我们不会做的。”
林祖辉轻笑着摇头。能这般唾面自干，霍建柠倒也算个人物。
一个职业经理人，有这个水平很难得。
“霍生，其实我一直不相信什么信任、诚信。”
“有句话说的很对：男人无所谓忠诚，只是背叛的代价不够罢了。”
“就像你对李生，你现在一个月赚多少？”
“了不起两三百万吧？或许还有点红股？按和黄的体量，肯定是净增的部分红股。”
“一年能拿三千万吗？”
“要是有人给你每年两亿，你会不会从和黄离职？”
霍建柠84年成为和黄执行董事、副总经理。
他上面还有个马世民，事实上这位马世民最重要的是有怡和的人脉。
作为英国人，在怡和供职十余年，后来被李首富挖来做了和黄总经理。
霍建柠是李首富的心腹，不过此时年薪三千万那是开玩笑。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金钱很多时候重要也不重要，权利可比金钱有意思的多。
“确实没那么多，两千万左右吧。”
“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惜没人会出两亿挖我，我也不值那个价。”
“商场同样是如此，如果竞争的代价太大，为什么不合作呢？”
“对你一样是好事，你应该明白大鱼吃小鱼的道理，如果我们全力跟你竞争，你抗不了多久。”
“就算有王冬、华瑞当股东也不行，华瑞只是有地位，他们手里钱不多。收益都要上缴对岸的。”
“至于王冬？他现在能不能控制自己的钱，都是一回事。”
林祖辉一边给自己添茶，一边摇头。
这个霍建柠还真是够拧巴的，还是不放弃想阴他一把的想法。
干脆直白点算了，现在跟他虚与委蛇，那还要天天防着他使阴招。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好了，我换个角度来说说两个公司之间的问题。”
“古人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那么，难在哪里？”
“打江山看的是优点，你只要长处够长，就有脱颖而出的机会。”
“守江山呢？比的是短处。你只要有漏洞，就可能被人围攻。”
“刚好，百佳现在是港岛零售巨头，你们处于守势，我处于攻势。”
“自从我决定做永辉超市起，我就发现。只要公司持续发展，迟早要跟百佳进行竞争。”
“尤其是有人提醒我，百佳对李生很重要。不单纯是钱的问题，而是他商业帝国中不多的现金流。”
“我就开始以你们为标靶，日思夜想，怎么能在你们的针对下生存下来。”
“最近是不是很头痛？永辉超市就跟个铁桶一样，左看右看都很难解决？”
“因为我把我能想到的，被针对的可能，都做了布置。”
霍建柠眼底的轻慢之色一扫而空，脊背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慢慢坐直了身体，举起把玩了许久的茶杯，喝了一口。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竞争一番了，能说说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吗？”
“像渔夫一样，等着我上钩不好吗？”
林祖辉也喝了杯茶，现在轮到他不着急了。
把他最后的手段也断了，逼李生合作其实也不错。
“因为我知道你要做什么，而我又不想等下去了。”
“想跟我慢慢谈，甚至签个对赌协议之类的，让我放松下来。”
“之后制造点谣言，甚至在我店里制造食品安全问题？”
“通过这种恶性事件，直接毁掉永辉超市这个牌子？”
“你们再好心的联系我那些合伙人，开放百佳的加盟条件。”
“甚至还能好心的丢给我几个子，收了我手里的整个供应链，让我也能赚点。”
林祖辉抬手制止霍建柠欲言的姿态，五指张开如铁闸般压下，阻止他开口。
“别着急解释，听我说完嘛。”
“为什么我下这样的判断？因为我会换位思考。”
“我背后有华瑞，通过官方向我施压根本没意义，何况我的合伙人中还有几个议员。”
“正常的商业竞争呢？”
“卡我的进货渠道？我自己就是批发商，根本卡不了。”
“价格战？你们现在卖的本来就比我便宜，降价对我影响有多大？”
“隔壁开店，挤压生存空间？”
“拼着一起亏本，通过亏损挤兑我？”
“现在我们的门店数差不多，马上我就超越你们了，根本挤兑不了。”
林祖辉看着脸色越来越青的霍建柠，开心极了。
他敲敲桌面，示意对方别乱想了。
“那么如果我是你，我要怎么解决永辉超市这个后来者？”
“加盟模式的最大缺点，就是抗风险能力较差，尤其是品牌发展初期。”
“顺风时可以疯狂扩张，逆风时也会迎来内部挤兑。”
“可现在你没时间等永辉超市自己犯错，那就只能主动制造问题。”
“一切都很合理，这也是你最好的解法。”
霍建柠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已经很重视林祖辉了，没想到还是不够重视。
眼前这人，简直能未卜先知。
把他整个计划，乃至思路都猜的清清楚楚。
要不是这件事，知道的只有他跟李生，他都怀疑是谁泄露了消息。
“之后呢？”
“你猜到了一切又如何？你能破解吗？”
“就算你找人反制又如何？百佳可以亏本经营一年两年，你呢？”
“你斗不过李生的，直接卖了也不错。三十亿不可能，往上谈谈也不是不行。”
“拿着钱，换个行业也挺好。”
“比如做地产？放弃永辉超市可以获得李生的友谊，对你以后好处很多。”
确实不能小看这个霍建柠，人家不是不知道制造食品安全问题，是下下策。
甚至白衣渡江的后果都想到了。
就是要拿行业性危机，硬生生挤兑死你。
不过刚好，他还真不怕这个。
“这就是你们的条件？”
“那我也提一个条件，之前已经说了，我是做全链路的。”
“向永辉超市供货是供货，向百佳供货也一样。”
“不如大家合作，你也从我这里采购？”
“掌握我一大块销售渠道，是不是也算间接控制我了？”
霍建柠今天不是来找供应商的，就算能把生鲜商品做到同质化，还是一样影响他们的销售额。
“没必要谈了，我会把今天的谈话告知李生的。”
“希望你做好准备了，被李生针对，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霍建柠猛地起身，茶盏翻倒浸湿了西装下摆也浑然不顾，摔门而去。
林祖辉没着急，只是大声在后面开口。
“霍生，记得看报纸。”
“三日后，全港报纸都将见证我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