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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第一夜的梦境中得到了不少信息。

他们跟随坂田清志的视角,看他在排名赛到来之前与一众部员相处,同“幸村精市”聊起其他部员的情况,通过对话引导“真田弦一郎”审视自己的价值观,与“柳莲二”交流心得,换着花样投喂“仁王雅治”,帮“丸井文太”解决饿肚子的问题,为“杰克桑原”减轻负担,贿赂“毛利寿三郎”过来参加训练……

看见坂田清志拿便当和曲奇饼贿赂“毛利寿三郎”答应他去参加训练,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了毛利寿三郎身上,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扯出一个尴尬的笑。

“看来之后得实践一下了。”

幸村精市嘴角噙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毛利寿三郎,说道。

毛利寿三郎想反驳自己才没那么好收买,可转念一想,如果他饿肚子的时候真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小后辈给他送吃的,他绝对会将对方当做天使,无论对方提出什么都会答应下来。

想到这里,他苦恼地挠了挠头,到底还是没反驳幸村精市。

如果真有小后辈愿意拿吃的来收买他,他也不是不可以去训练啦……

“我说仁王,你也太挑食了吧,你看看人家为了找出你爱吃的东西多辛苦啊,简直煞费苦心了。”丸井文太对着仁王雅治指指点点。

仁王雅治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只“puri”了一句,不做评价。

“文太,你也吃了人家不少东西,应该没资格说这话吧。”

杰克桑原颇为无奈,梦中的文太时不时就会找坂田求投喂,一点不比仁王好到哪里去。

“哎呀,你没看见坂田乐意着呢吗,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丸井文太笑嘻嘻的,“能让梦里的我这么喜欢,真想实际尝尝他的手艺啊。”

“你在意的就只有吃吗……”

柳莲二暗暗记下坂田清志的投喂结果,打算梦醒之后实际试一试。

坂田清志和“他们”对话期间,会不着痕迹地将“他们”的思路引导到更为灵活温和的方向,但距离把握得很好,不会让人反感,说的也有道理。

他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

当“真田弦一郎”恨铁不成钢地说同期都太软弱,连这点训练都撑不住,实在叫人看不过眼的时候,坂田清志没有急着反驳他,而是问了这样的问题:

“真田最开始打网球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历了辛苦的时期?”

“真田弦一郎”不明白他想说什么,点头肯定道:“嗯,最开始是比较辛苦,但我坚持下来了。”

坂田清志闭上眼,似乎在回忆自己刚开始打网球时的感受。

“两只手一起拿球拍都有些勉强,挥拍几下就感觉手臂开始酸痛,能接到球就已经是天大的进步;发球难以把控时机,经常被球砸到头,或是打到别的地方,就是打不到对面场地的界内;满场地跑着追球,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不时需要停下来休息……”

他缓缓说着小时候刚刚开始打网球的经历,“真田弦一郎”静静地倾听着,也回想起了自己那时的事情。

“那个时候很挫败,好几次都萌生了要放弃的念头,可是就这样放弃又很不甘心,感觉对不起自己的满腔热爱,所以就咬着牙下定决心要锻炼自己,要一一改掉这些缺点。”

“跑步,挥拍,举杠铃,扎马步,锻炼握力,重复捡起掉落一地的球……日积月累,呕心沥血。”

“开始发生变化,挥拍发球回球不再是难事,逐渐可以随心将球打到想打的地方,跑步追球也没那么容易累了,掌握的招式越来越多,从一场完整的比赛都打不完,到终于坚持打完每一场比赛,再到赢下比赛已是家常便饭……”

“家人和俱乐部的大家都在支持、激励着我,让我不要放弃,纠正我的动作,教我新的技巧和招式,为我的失败而安慰鼓励我,为我的进步而高兴夸奖我。”

“也会有人严厉批评我,叫我不要因为辛苦或失败就垂头丧气,告诉我如果不坚持下去的话,就什么也做不成——当然了,他们当中有懂得该怎么指导别人的,也有嘴笨只会批评指责的。后者往往不被人理解,好意也会因为不会说话而被曲解,很容易演变成好心办坏事的结果。”

“就像幼儿学走路一样,起初会多次跌倒,想放弃,都是父母和身边的大人耐心鼓励着,才能一次次重新站起来尝试,最后成功。小孩子是很难理解斥责的意义的,只会以为是对方不喜欢自己,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产生退缩的心理。”

“真田你很成熟,但大多数人在这个年龄还是小孩子心态,是很难听出你的好意的。”

说到这里,“真田弦一郎”也大概听出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我就是容易被曲解意思的那种人,最好改一改吧。”

他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了,毕竟周围的人也是这么评价他的。

“解决问题的方法并不只有一种,不是只有正面迎击才算得上堂堂正正,不用只盯着一处钻牛角尖。坚毅的品质和强大的力量无疑是优点,可聪明的头脑和灵活的思路也是难能可贵的。”

坂田清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稍微迂回了一些,带着“真田弦一郎”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想。

“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并通过努力弥补自己的短板,如果是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去求助可以信任的人——毕竟人是群居生活,总还是要与他人交往的。”

“唔……”

“真田弦一郎”皱着眉陷入了沉思,双手抱臂,半晌都没有回应坂田清志的话。与此同时,真田弦一郎也思考着这番话的深意。

“你是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板,聪明的头脑和灵活的思路也是一种才能,避开正面迎击不一定是卑鄙可耻,不必因为别人没法和自己一样就恼怒么?”

这段话看似和他们现在的话题没有关联,可“真田弦一郎”知道,坂田是在劝他换个角度思考,也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思考,学会与人相处,不要一直这么一根筋。

他自知周围的人都害怕他,起初会有些难过,后来才逐渐学会了不去在意他人怎么看待自己。他不需要证明自己,只要走自己坚信的道路即可。

而现在,坂田劝他试着换位思考,变得温和一些。

“不需要在意无关紧要的人对自己是怎么评价的,可这里的大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是往后要一起拼搏的伙伴。真田也希望他们当中有更多人能继续坚持吧?那就想想该怎么做才能留下他们吧。”

“唔,你说的对,我是该考虑考虑他们的想法。”

“真田弦一郎”又思考了一阵,眉间皱出一个川字,过了许久才接着说出自己思考过后得出的理解:

“他们都是刚开始接触网球,或者接触时间没有我们长的初学者,是凭着对网球的好奇和热爱加入网球部的,不能按我们现在的标准去要求他们,而是要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按照那时的经验指导他们。”

他那时不过四五岁,就已经屡次因挫折而想半途放弃了,如若不是幸村一直安慰和鼓舞他,他恐怕无法坚持至今。

然而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大家尽管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国中生了,心理素质比当时的他要好,可也毫无疑问是初学者。

万事开头难,做不好和容易退缩是极为正常的现象,若没有旁人耐心的鼓励和帮助,鲜少有人能凭意志努力坚持下去。

“身边人的鼓励确实是坚持一件事的重要动力之一,我竟忽视了这一点,只想着要他们端正自己的态度……明明我当时也是多亏了友人的鼓励和支持才坚持下来的,可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就相当于在打压他们的热情吗?真是惭愧……”

前辈们都是温柔耐心的人,会鼓励新入部的后辈们,然而“真田弦一郎”对同期却毫不留情。

对这些初学者而言,他无疑就是他们坚持打网球路上目前最大的障碍之一。

坂田清志拍了拍“真田弦一郎”的肩以表安慰,“现在还不晚,我们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我会帮忙的。”

“真田弦一郎”略为吃惊,“可以吗?真是不好意思了,要劳烦你帮忙。”

“这有什么,我也希望能和大家一起走得更远一点。”坂田清志笑了笑,“别担心,我们慢慢来。”

“嗯,那就有劳了。”

之后,每当“真田弦一郎”在对同期恨铁不成钢地批评,坂田清志就会及时出现,把他的话用更温和一些的说法解释给其他人听,大家也就逐渐明白了“真田弦一郎”只是嘴笨,本意还是好的,便渐渐放下了对他的成见。

而“真田弦一郎”在旁听着坂田清志的说法,也会试着去理解和自省,如遇不太理解的,就会直接询问坂田清志,从他那里得到解释。

“唔,有意思。”柳莲二吃惊过后颇为感慨地呢喃着,“分明和我们一样还只是一年级,却能巧妙地帮弦一郎转变想法和解围,又不像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难道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还有他和“自己”聊起的心得体会,显然不是一个刚入学的一年级会有的知识量。

真田弦一郎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切,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真田也觉得坂田说的有道理吗?”幸村精市微笑着询问真田弦一郎道。

真田弦一郎抿了抿唇,“很惭愧,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那你也想和梦中的真田一样,改变自己吗?”

“……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通过努力弥补自己的短板。不善交流是我的短板,我确实该想办法去改变。”真田弦一郎似乎下定了决心,眼神比方才坚定了些许,“如果因为我的固执导致人才流失,或是失去重要的人和事物,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还不晚,他已经见过范本了,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坚持就是。

幸村精市眼中笑意愈深,今天的意外收获可真不少。

真田现在这样也很好,可他还是希望真田不要总紧绷着。真田能变得稍微温和一些的话,这种情况也会有所改善吧。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这里呈现的景象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可还是会觉得坂田是值得信任的,我们也会做出和这些幻象同样的反应。”幸村精市感叹道。

只可惜他们身边并没有坂田这样的人,很多事情也已经错过了……

算了,还是不要去纠结过去的事情了。比起过去,他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当下和未来。

就像坂田说的一样,还有时间,慢慢来就好。

“他本身就拥有令人信服的能力。”柳莲二接过话头,“沉着冷静的性格,成熟独到的见解,恰到好处的细心和周到,再加上足够强大的实力——这样的人在身边,没有人会不去信任他的。”

“话说啊,那家伙真是一年级的吗?”丸井文太想不通。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狐狸变成的呢。”仁王雅治半开玩笑地说道。

尽管还有诸多疑点,但他们的身体正逐渐变得透明,看来梦要醒了。

众人与彼此道别,世界再次归于一片黑暗。

醒来的时候,幸村精市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发现自己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甚至无比清晰。

他询问了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两人都说确有此事,并且也记得一清二楚。向剩下的几人求证也是一样的结果。

幸村精市有预感,这只是个开始。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他们身边没有叫坂田清志的人,但他们通过另一种方式从他那里得到了有益的建议和信息。

幸村精市开始期待今后的梦了。

下一次,会看见怎样的景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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