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坦本应该护卫在赵岩明身旁，可左阵激烈的战斗完全把他吸引住了，这让他情不自禁的让黑云马前行了几步，好让他看清楚战场之中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力过人，所以左阵虽远他也能大致看的清楚。
左阵的重弩虽然只有两千具，可这两千具重弩已经给戎族大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戎族战士身上的皮甲或者铁甲，在重弩面前根本不够看。
可重弩也是有弱点的，那就是射速太慢，弩身大而笨重，一旦被戎族骑兵拉进到骑弓射程内很容易便被压制住。
还好禁军装备精良，哪怕是弩手也身披铁甲，不然在戎族骑弓的集中攒射下，早已死伤惨重了。
为了保护弩手的安全，普通禁军组成了以百人为单位的无数小阵。
他们刀盾兵在前，长矛手在后，还有一些步弓手混杂在其中，时不时的放冷箭。
这些小阵对付突入进来的戎族骑兵与普通戎族步兵效果很不错。
对付骑兵时，刀盾兵砍马腿，长矛兵在刀盾兵身后捅刺马上的戎族骑兵，步弓手也会突然起身，对着骑兵射出冷箭。
对付步兵时，刀盾兵就会与扑过来的戎族战士撞在一起，手中长刀贴着盾牌捅刺或者劈砍，长矛兵则找准机会从盾牌缝隙之中刺出长矛，弓手则运动到队伍两侧，射击后排或者拦截想要绕后的戎族战士。
禁军不愧是精锐组织度非常高，这样的阵法他们运用的十分熟练，一看就是常年进行阵法的训练才会有如此效果。
如果不是那一队队身披两层甲胄的戎族勇士，光是这些普通禁军组成的无数小阵，再加上弩兵的支援，早就把戎族大军杀的溃不成军了。
那些身披两层铁甲的戎族勇士，实在是太过彪悍！
他们虽然身披两层沉重铁甲，可行动起来依旧灵活、快速，再加上手中挥舞的狼牙棒，可以轻松击溃那些普通禁军组成的小阵。
还好左阵中的重步兵不但比那些戎族勇士的装备更加精良，人数还远远多于戎族勇士。
两鼓重装步兵部队撞在一起，杀的是昏天暗地。
普通宇国重步兵，单人是绝对打不过比他们更加灵活，力气也比他们大的戎族勇士的。
可仗着人多，甲胄精良，以多打少还是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这个僵持的局面看上去是个平局，实则是宇军占优。戎族勇士人数少，又一直在持续作战，时间长了体力一定会被耗尽！
反观人数占优的宇国重步兵，完全可以进行轮换战斗以节省体力，拖下去就能耗死那些异常勇武的戎族勇士。
可是宇国左阵已经底牌尽出，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倒是戎族那边还有两千多游骑作为预备队，这些游骑时不时的会靠近放两箭，然后继续如狼群般散开游走，寻找可以破敌的机会。
在梁坦看来，宇军装备占优、战术战法同样占优，如今仍是陷入被动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宇国缺少骑兵，无法完成快速突击，所以戎寇才无所顾忌的压上大部分的兵力。
光一支虎卫军，显然是完全不够的。
像现在虎卫军因之前担任前锋，几度与戎族骑兵交战需要休息的时候，宇军就几乎没有了可以快速机动的骑兵部队，很难发起致命一击，快速锁定战局的胜利。
赵岩明早就注意到梁坦的行为了，他非但没有怪罪，还笑眯眯的看着他暗道“孺子可教！”
他把梁坦带在身边，本就不只是为了他自身的安全，更多的是为了近距离观察下梁坦这个人！
如果只是武力强大，没有统兵能力的莽夫，哪怕是神将，赵岩明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如今看来，这小子是能看懂战局的，那就有了统兵的能力。只是是否要提携这小子，还要看看他在战场上的实际表现如何才能做决定。
“大帅！有五千骑兵向右阵去了，看起来像是轻骑。”
“嗯！”
见赵岩明没有别的吩咐，吴童下令道“命右阵防御阵型！重弩迎敌！”
随着吴童的一声令下，宇国右阵动了起来，第一排士卒将大盾立于身前，他们身后则是举着重弩的弩手。
戎族五千骑兵将马速提到最快，整队骑兵在宇军阵前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
宇军重弩与戎族骑兵几乎是同时射出了箭矢，双方箭矢在天空交汇，随后便向着对方盖了下去。
赵岩明坐在马车上拄着长剑，静静的看着戎族骑兵射出的箭矢落入右军阵之中。
在所有宇军想来，戎族骑兵这样射出的箭矢，根本不会对甲胄精良的禁军士卒造成什么伤害。
谁知羽箭落下后，右军阵之中响起一片惨叫哀嚎之声，肉眼可见的一片禁军竟然齐刷刷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这一幕惊的赵岩明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那五千戎族骑兵也死伤了百余人，不过他们并没有退走，竟是再次加速靠向宇国军阵，同时接连不断的箭雨被他们射向天空，最后甚至进入五十步距离，射出两轮平射！
“这是连珠箭！？”
每一波箭雨落下，右阵里都会有一片禁军倒下，甚至到了最后，戎族骑兵平射而出的箭矢竟然能力透盾牌，将前几排躲在盾牌后面的禁军射杀！
“大帅！这不是普通的戎族骑兵！这是戎族大汗亲卫，天帐军！”
吴童黑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将这一支戎族骑兵的名号说了出来。
周围的将校听到吴童的话全是一惊，然后便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天帐军？是哪个据说全员都是神射手组成的骑兵部队？”
“就是那个天帐军！”
“可就算是神射手为何会这般厉害？”
“这几轮齐射让右阵损失不小啊！”
“……”
赵岩明眯着眼看了看右阵的情况，果断下令道“不要慌！让右阵向中军靠拢，重弩优先射杀这些天帐军，命厢军填补右阵损失！”
“遵命！”
保国公赵岩明不愧是久经战阵的统帅，确实做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随着主帅的命令被传达出去，宇军右阵开始收缩，同时被充当预备队的厢军开始进入右阵军阵之中。
见宇军不再慌乱，而且那些损失惨重的重弩手再次放出弩矢，秃头环眼的戎族将领打了声呼号，带着天帐军迅速跑出了重弩的射程，快速返回了戎族本阵之中。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苏力德轻笑了一声，开口吩咐道“中军前压！”
随着苏力德的一声令下，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戎族的中军开始向前压上。
此时苏力德再次下令道“再派出一个万骑压迫宇军右阵！”
“呜呜呜！”
号角声再度响起，一万骑兵在一位万户的带领下开始脱离本阵，向着宇国右阵而去。
“苏力德这是打算全军压上了？”
吴童沉着脸看着戎族军阵的变化，有些不敢相信苏力德会如此轻易的全军压上来。
如果算上厢军，两方人数其实相差不大，地势上宇军略微占据优势，再加上大雪影响骑兵机动速度，戎族大军的优势并不明显。
难不成就因为天帐军的一次突袭成功，苏力德就认为胜券在握了？
“他们中军怎么都是步军？”
梁坦目力过人，将戎族军阵看的清清楚楚。
吴童听到梁坦的话，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确定了他说的没错，可为何擅长骑兵作战的戎族会派出一大片步军？那戎族中军的骑兵去哪里了？
吴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发现根本看不真切，索性对梁坦开口问道“步军之后呢？”
“这是？投石车？”
梁坦说出来的话都把他自己给惊到了。
他竟然看到穿着皮衣皮帽的戎族战士，推着十几台不是很大的投石车，跟在了步军身后缓缓向前。
“投石车？”
吴童闻言大惊，可他不管如何眺望，都看不清戎族厚厚步卒军阵之后的事物。
“小子！你确定是投石车吗？”
听到赵岩明的声音，梁坦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投石车，和戎寇攻击锁燕关时用的投石车车差不多！”
陈旭这位锁燕关守将就是被这投石机砸死的，梁坦自然不可能认错！